天青是沐南心的养子,亦曾舍身将她复活,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固然紧密。
但对十璟而言,天青只是一个印象中比其他人更为深刻的名字,偶尔会因沐南心对其太过执着而有些吃味。
倘若不是因为帮她找到天青之后,可以弥补她心中遗憾,从而得到她的回应,他压根不会刻意提及这个在她一生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他曾根据沐南心提供的线索,苦思冥想多日,也猜不透天青的下落。
万万没料到——天青竟是他自己?!
自打醒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她难得对他展露的笑容,她忙不迭地解释自己是通过他眉心的魔纹确认他就是天青。
因为这道专属于神使的神印是独一无二的。
他心里的震惊程度堪比五雷轰顶,脑中刹那空白,以至于完全听不进她接下来说的什么。
他靠坐在床头,半晌才缓过伸来,发现她正在滔滔不绝地与他说起上辈子——她与天青之间的往事。
那些事,他非但没有印象,甚至因为她将自己当作天青时,眼里尽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他便开始烦躁,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有关天青的任何事情。
沐南心实在太过激动,又一心想要唤醒他的记忆,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仍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里,一个劲地与他讲述昔日种种——从她如何在长寿花的花丛中发现他的诞生,再到她每日给予他神力,最终助他变化人形。
“你修成人形时就有六七岁的孩童那般高,但你天生有着及腰长发,且穿着长寿花叶变作的衣裳,又始终不开口说话,我一度以为你是个女孩。”
“我那时要认你做干女儿,被你给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与我怄气,躲在花丛里不出来了。”
沐南心回想当初因为误会他的性别,而闹出的一些笑话,就忍俊不禁。
十璟默然看着她目露喜色、嘴角含笑的模样。
原来她也可以这般自在地笑起来,而非像平日那样冷面冷语,仿佛始终绷着一根弦,片刻不见放松。
她欢喜不已,是因此刻她眼里看见的、心里所想的,皆是天青……
“说完了吗?”他终于忍不住,异常平静的语气堪称冷漠。
沐南心这才注意到他明显不悦地沉着脸,她神色复杂地将他看了看,而后露出一抹微笑。
这笑十分牵强,透着一股压制不住的苦涩。
应该是透过他想起了天青的遭遇吧……
十璟实在无法直视她这般温柔又怜爱的眼神,还不如像先前那样冷若冰霜,起码那时她眼里看见的是他!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了?”他重复一遍,冷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作不明白?”
沐南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提醒:“天青是个孩子,我是成人,我们明显不同,你不要将我们强行设想成同一人。”
“天青不是孩子。”沐南心怎知他心里的醋劲,以为他仍不相信她的话,连忙解释:“天青是因力量被封印,才一直是孩童的模样。复活我之前,他解除了体内的封印,变成大人的模样,与你一般高大。”
她抬手比划两下,忽然失笑:“你就是天青,我怎么还说‘他’。”
十璟心里的醋缸登时被打翻,恼道:“我是我,他是他,你莫要混淆了两个人!”
沐南心被他吼得一愣,呆呆地看着他,没了反应。
见她怔怔不动,似被他方才发怒的样子给吓住了,十璟便一阵懊恼。
可他委实无法忍受她将自己当作天青,即便上辈子真是天青,又如何?上一世的事与他何干!
“你先休息。”沐南心始终以为他情绪失控是因这事太过突然,遂起身先离开,给他时间去接受。
怎料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他抓住,紧接着将她往床上拽去。她刚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已搂过自己的腰,一阵旋转,将她压在床上。
他两手迅速撑开她的手掌,与她十指交握,将她两只手摁在两侧。
沐南心又惊又羞,叫他赶紧松手。
十璟故作凶狠的样子,警告道:“以后你再将我当做天青,我可就不客气了!”
沐南心霎时清醒——没有过往记忆的他,依然是那个无法无天,随手就将天召给摧毁的魔君。
“你、你……要做什么?”她这才慌了。
“做什么?”他身子陡然一沉,往她面前逼近,吓得她浑身紧绷。
“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他本是随口一答,主要起个威慑的作用,却见她的脸霎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