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之物,叫她说不得话。一想到这几日外头那些被掳来的中原女子如何伺候这帮寇匪饮酒取乐,沈意晗便觉屈辱难禁。
倒不如一死百了......
脸颊传来剧烈的疼痛,好似骨头都要被捏碎,可正是痛将她唤醒。
她不能死,弟弟还在等她的消息,爹娘的尸首还在荒山......
噙满泪的水眸缓缓睁开,她忍着疼痛,学着这几日自己看来的,细柔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腰,略一迟疑,便朝卸去革带的袍中里探入。
殷红的小舌绕着指尖一圈,轻轻推出去。
“踏真大人。”她学着外头那些中原女子取乐寇匪的话,仰着面直视身前的男人,颊上绯红,媚眼如丝。
“奴是您的人啊。”
*
他一问后,屋中便陷入凝滞。
顾文修展开字画,才注意到沈意晗不知为何呆立着,似是被吓着,连长辈的问话都枉顾了。他微微皱眉,心叹终究是缺了父母教导,见识浅薄又胆小慎微,登不得大堂。
于此,从中转圜:“她原是扬州府河川人氏,三年前来了京都侍她姑母养疾。”说完又笑:“兄长怎么到哪里都在查籍簿,叫人紧张。”
顾从怿收回目光,微微笑道:“习惯罢了,勿怪。”
顾文修摆手,道‘无妨’,提起嗓子咳了咳,将下头人点醒。
“你深夜来,若无事便回去,免得叫你姑母担心。”
沈意晗大梦初醒,一番惊惧,差些忘记前来所为何事。她从袖中掏出装药的小匣子,“姑母听闻您雪夜跌伤了腿,特地让我来送她从名医手中所得的金疮药。”
顾文修定了下,抬手示意符山接下,道:“劳你姑母牵心。”
他说完这一句,却也没有再多的话,反而低头翻起手中的画,沈意晗原本怀有些许希冀的心渐渐冷却,眼眶透出不易察觉的红。
“姑母时时寄挂您,今日她本想过来,只是大雪连下几日,她的病又重了。”
顾文修微微皱眉,“你姑母的病又重了?”
沈意晗低下头,包住眼中的泪:“晨起咳了血。”
顾文修眉头锁紧,看向符山,沉声道:“夫人既如此,为何无人知会我?”
符山有苦难言,正提的时候老夫人来了,为着伯夫人的病耽误子嗣绵延哭天喊地,让伯爷好生火恼。老夫人一走,他又怎么还敢再提?
现下,不能说伯爷的不是,更不能说老夫人的不是,只怕蔫下脑袋认下。
“罢了。”顾文修拂了拂袖坐下,向沈意晗道:“你先回去,这两日朝事繁忙,不曾顾及你姑母,明日我抽空便过去看一看她。”
抽空过去看一看她.......
沈意晗茫然抬起头,眼里的雾气使得视线模糊。书案前,顾文修已经展开宣纸,开了一方新墨在墨砚中轻研,迫不及待与身旁人探讨古画中的精妙。
好似,入他耳中的只是寻常不相关之人病入膏肓一般。
她深深看着书案前的男人,旧时听闻府中人说起伯爷与伯夫人夫妻情深,可如今呢?她不知当为多年缠绵病榻,苦苦盼着丈夫回头的姑母未看到眼前一幕庆幸还是心痛。
沈意晗将满眼的酸楚咽下,缓缓蹲膝行一礼,退出了书房。
她走的仓促,临去前眼神仍落在顾文修身上。
沈意晗只顾满心痛楚,却不知自己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变了味道。下人虽守着规矩耳目不听,可把一切都瞧在心里,暗自咋舌。
顾文修痴于画作,一抬笔便是天昏地暗,不知几更鼓响,听见顾从怿道天色太晚欲回府去。
顾文修搁下笔,“忘了兄长赴京舟车劳顿,不若就歇在伯府上,母亲听说你近来要返京,早就府上候着,明日我们办几桌宴席,接风洗尘,这些年兄长在外头,也好认一认家中小辈。”
顾从怿摩挲腰际的弯刀,正要拒绝,却不知如何想起方才那双蓄满泪的水眸。
他沉吟,“如此,也好。”
府中夜深少点灯,符山早已打点好客房,领着顾家这位多少年都未着家的大爷去。
或是如今,不当唤顾家大爷,而是要尊称为荣成大将军。
十年前,老侯爷领军两万驰援漠北,遭羌水游牧部族引至滩泥沼地,全军陷入沼泽,大军仅有三千人逃出,而老侯爷连尸骨都未见。
而六年前,边疆游牧部族异动,正是这位顾家大爷舍弃爵位,独身一人前去漠北,再归来时摇身一变,成了荣成大将军。
顾从怿深夜登府,身边只带一长随名唤陶然。
陶然知道将军不习惯女使伺候,入院时便小声让符山将周遭侍者遣去。
客房净室已备好热水,陶然回避一侧静立,平常将军沐浴不过片刻,而今日帘内却久久无声响。
他心忖,赶赴京中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