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翎竹怔了怔,好像晨风流云都静默了一瞬。
她忽然翻身跃下马背。
方恂眸光深凝,俯瞰着她。
“下马!”她却一勾嘴角,刷地从腰侧抽出寒星剑,剑芒清澈如辰,一如她的眼睛。
方恂沉默着,望着那剑尖上春色如冥。半晌,他忽然一拍马背,身子腾空跃起,沉岚剑出鞘,剑气化作白雾,向许翎竹横扫出去!
剑风惊起了林间一群群飞鸟,一击之后,许翎竹迅速变换方位,又一剑刺向方恂左耳,方恂略向右侧一闪,左手成掌,去拍许翎竹小臂,右手长剑同时已向她左腿削去。
许翎竹当然不会中招,退后两步,避开长剑锋芒,双脚踏上身后树干,一跃至方恂身后。林中树木繁多,更适合灵活的打法,许翎竹借着地利,和方恂拆起招来。
二人依旧难分胜负,直到过了晌午,二人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才一齐停了战。
许翎竹收起剑,望着对面目色沉凝的方恂,忽然又笑了起来。
“吃饭吧——还是先喝点水,累死了。”说着,她已径自走回,取了干粮和水囊,扔给方恂一份,“今晚,大约赶不回南青山了。”
方恂默然,她坐在树下,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他顿了顿,向她走去。
“刚才,对不起。”许翎竹看着前方,忽然安静地道。
“什么?”方恂下意识地问。
“我应该信任你,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她又道,认真而郑重。
方恂眼波闪动,默了默,在她身边坐下:“是我,该说谢谢。”
她这法子虽然粗暴了些,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法子,但他的心情,确实没有方才那样烦闷了。
“我正好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用谢。”许翎竹笑了笑,从纸包里拿出一个烧饼,“只是又要多吃两餐烧饼,你可不能背地里埋怨我。”
方恂无奈地一哂:“不会。”
他也拿出烧饼吃了起来,二人于是都没有再说什么。吃完迟了两个时辰的午饭,许翎竹站起身,拍净手上的烧饼渣:“再往前走几个时辰?”
“好。”方恂淡然应道,二人向马走去,他忽然又道,“我先至晚娘花阁时,她安排了两个花娘。”
许翎竹已握住马鞍,闻言顿了一下,翻身上马,这才笑着追问道:“后来呢?”
方恂也跃上马背,二人驱马并行,但速度不快。他平声道:“没有后来,我什么都没有做,晚娘就让她们走了。”顿了顿,又道,“原本,也只是她对我的试探罢了。飞春阁不会为了这种毫无价值的事,去出卖花娘的身体。”
许翎竹眨眨眼:“原来,你是知道其中有诈?”
方恂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目色却又渐渐沉暗了下来。
“呃,算了算了,不说那三个花娘了。”许翎竹连忙知机地换了个问题,“你和晚娘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试探你呢?”
“我也不知道。”方恂轻轻摇头,当时,晚娘似乎是说,她也有些好奇?——她为什么,用了“也”?然而思索许久,他仍不解其意,最后只道,“晚娘似乎,与我的身世有一些关联。”
“身世?”许翎竹一怔,“你不是说,你自五岁起,便在南青剑派长大吗?”
“自是五岁之前的事情。”方恂安静地道,“我已经忘了,师父似乎有意隐瞒,我追问晚娘,她亦不答。”他将手覆上腰间玉佩,那冰凉而坚硬的触感,硌得他手心微痛。
“原来如此。”许翎竹这才终于明白,方恂一路郁郁不舒的缘由。
方恂默然片刻,忽然又道:“至于,你方才另一个问题。”他抬起目光,安静而凝定地望进她眼中,“即使并非试探,我也不会点头。我与其他人,不同。”
许翎竹又怔了怔,他突然如此郑重地回答,她竟有些不习惯了——他大可像往常一样置之不理,她本也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了。少顷,她终是展颜一笑:“方恂,我说相信你,就是真的相信你了。你以后,也会同样相信我吗?”
方恂依旧静默稍许,才微微颔首:“是。”
“那就好了。”她笑容明媚,远远地望着红霞映衬的南青山,“等下次出行,咱们不告诉吴前辈,悄悄地打听你家的消息。既然你不是石头里凭空蹦出来的人,总会查出蛛丝马迹的。”
方恂望着她,夕光如碎金跳跃在她的眼睫,良久,才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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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方恂与许翎竹回到南青山,吴成思看过二人带来的信函,却沉默着叹息了许久。
那些杀手,来自一个名为朱夨堂的杀手组织。吴成思与朱夨堂堂主谷重霜原本是旧识,却因吴成思一句“刀不如剑”之狂言,反目成仇,分道扬镳。临别之时,谷重霜曾对吴成思起誓,定要让他及南青剑派弟子,皆死于刀刃之下。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