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阑(1 / 2)

许翎竹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于影的话。

于影也不再说,又接连喝下几口酒,仿佛他接下来的故事,需要积攒些勇气才能够讲述:“我心口处有一个胎记,形状像一把刀,被人说成凶兆。正巧我出生那一年,父亲生意不顺,赔了一大笔银子,他认为是我带来了厄运,于是将我卖给郡府一户人家为奴。”

许翎竹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但没有出声打断。

于影也说不清,他为何要同一个才刚相识之人,说起那些古久的往事。多年过去,一切都已毫无意义,他没有必要说,他也从未与人说。可今夜之后,他或许没有机会再说了。

“我不堪毒打,六岁,就逃了出来。我早先便听说,南青剑派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于是我找到南青山,跪求吴掌门收我为徒。那时我对他说,我想报仇——向苛待我的主家,更向抛弃我的父亲报仇。”

他絮絮回忆着,语音如山风寥落,仿佛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

“十三岁,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杀死了自己的家人——父亲,母亲,和我的两个哥哥。真奇怪,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竟然这样恨他们吗?他们在血泊中睁圆了眼睛,望着我,我握剑的手,却没有一分颤抖。”

于影静了静,指腹轻轻摩挲着酒坛粗糙的沿,月光清凌凌地落在酒面,他好似突然通透了:“是了,或许吴掌门正是看中我这一点,才将我收在了暗部。”

“但……”他又叹息一声,长长的尾音,似有一种认命般的倦然,“无论如何,是吴掌门收留了我。他终究是我的恩人。”

“我选择与你,与方恂为敌,因为这些,是我欠吴掌门的。我这条命,这身武功,都是南青剑派给我的,我也只会为了南青剑派而死。”于影将目光转向许翎竹,安静而凝定,直到这深沉的夜色一点一点地沁入他的瞳孔,“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这条命,也有一半,是韩冬冥给我的。”

许翎竹望着他,没有说话。

她知道,接下来,才是他真正想讲述的故事。

“十四岁,我去杀原来的主家,那家人有些势力,我虽然终究得手,但仍受了重伤。我拼死逃回南青山,却再无余力,爬到山顶。”

已经过去了八年。

可直至今日,那些和风煦暖,草木葳蕤的景致,仍是他心底唯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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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影想,他或许要死在半山腰了。

死在敌人手中也就罢了,死在自家门外,实在太丢人了。

其他伤口都好说,只有大腿这一刀,实在太深,至今未有愈合之象。他一路奔逃,来不及仔细上药包扎,好不容易逃入山林,他心下松了口气,跌在地上,竟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于影不再试图挣扎移动,勉强翻了个身,仰躺在草地上。盛夏的风有些闷热,破碎的阳光从叶间漏下,随风凌乱摇晃,看得他头晕目眩。于是他闭上了眼,四肢渐渐放松,头脑亦渐渐困顿起来。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但是,他已手刃仇人,不再有牵挂和遗憾了。一个杀手,能死在如此明媚的时节里,或许是一件幸事吧?

他什么都不再想了,口中还残留着血的腥气,指尖下青草柔软而潮湿,不知何处飘来花蕊的芳香——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他不想睁开眼,也不想去管来人是谁——反正一定是南青剑派某个弟子吧,他们不知道暗部,说不定会将他当成敌人——可是,那个人却在经过他附近时顿住了脚,而后向他匆匆跑来。

“你,你伤得好重!你怎么了,你,你还活着吗?”

尚显稚嫩的男声,约莫不过十二岁上下。这声音打破了难得的安谧,他有些不耐,忍不住皱了下眉。

“太好了,你还活着。”那少年松了口气,却又随即无措起来,“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懂药,我,我还是去叫师父……”他说着就起身欲走,于影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抬手抓住他脚踝。

“啊!”少年被猛地一拽,险些摔在地上。

“不要叫人。”于影道,头脑仍有些昏暝,他又闭上了眼,“你若想救我,就把我背到一个没有旁人,可以遮雨避风之处。或者,就走吧,不要再管我。”

“我,我知道了。可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少年紧皱着眉,一脸忧心,“如果不及时处理……”

“有水吗?有布吗?”于影打断他。

“噢,有,对不起,我忘记了。”少年后知后觉地蹲下身子,拿出清水和绢布,“我,我现在就帮你清洗伤口……”

“嗯。”于影轻轻应声,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裤脚。他想着,看来今天,是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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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睁开双眼时,于影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民房中。

这大概是一间废弃许久的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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