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错愕的目光落到梵祝身上,半晌才怔怔地感慨了一句,“……好美啊。”
眼前的梵祝一袭白色长袍,此前乱糟糟的黑色碎发齐至腰间,衣角卷着上下翻飞的风,吹动脑后垂下的飘逸丝带。
他精致的五官已然褪去稚气,眉宇俊朗、眼瞳纯净,就连开口说话的嗓音都变得低沉有磁性。
只是……
“晏乐,你为什么流口水?”
他翻了个白眼,果然不管外表怎么变,只要他一说话,就仍是他熟悉的“天真”梵祝。
心里虽这样想,但他恭敬行礼的姿势仍旧很标准,“不知梵祝神明到访,又有何事啊?”
对于自己的变化,梵祝并不觉得新奇,因为他现在想着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晏乐,我有自己的神庙了,我…是不是可以救人了?”
晏乐直起身,颇感诧异,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不过几天时间,修葺神庙少说也得半年。
何况他的外貌转变如此之大,一定是达成了人类与生死相关的心愿,否则怎会得到心念纯净的供奉。
可,既已救了人,为何还会问这个问题?莫不是他得到的供养,全来自旁门左道……
思及此,晏乐讪笑着退后了几步,怯生生地问:“救……谁呀?”
言语落地,他已紧贴住神庙的墙角。
绿藤缠绕的石砖下有一个机关,若梵祝讲出一句恶言,他便会即刻摁下按钮,放出这张专用来捕捉亡灵的织网,将他捉到神尊处领赏。
他心中算盘打得劈劈啪啪,梵祝却只是站在原地,埋下头歉疚地说,“救知秋。”
晏乐拧眉沉思,蓦地想起初见梵祝时,芷听师姐正因听见这个名字而生气,为此还被神尊呵斥了一声。
他学着梵祝的模样,歪着头问:“知秋是谁?”
沉默良久,梵祝才说:“是我要救的人。”
“噢——”晏乐摸到点头绪,也许梵祝的出生,正因知秋的一念,只是不知她与芷听师姐之间,有何渊源。
好奇心一起,他便快速提步上前,问:“是她供奉了你吗?”
梵祝摇摇头,“她被困在一个发出滴滴声响的盒子旁边,从不看我,也从不与我说话。”
“晏乐,我想与知秋说话,我想救她。”
晏乐看着梵祝紧握他的双手,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侍从,而是能站在神明身侧,被他所需要的盟友。
“哎。”他叹了口气,从梵祝的描述中他已能大概猜出知秋的现状。
“梵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明白生死是怎样一回事吗?”
梵祝眨着眼,十分茫然的模样。
他抿着嘴,用梵祝能理解的语言耐心解释道:“如果知秋同你说话,就是生,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就是死。”
“消失?去哪儿?”
“被死神带走,再次投胎转生。”
“那我还能见到她吗?”
晏乐不知如何回答,流浪神与真神之间,唯只一心的差别。
真神无需人类供奉也可存于世间的原因,也在于这颗心。
他想起,祝神庙中的古卷记载,曾有生于善念的流浪神,因被本念主遗忘而再也长不出这颗心。
于是,他为了常留世间,开始助长人类的恶念,掀起了一场生灵互相残杀的大战。
众神为了平息这场无妄之灾,合力将此流浪神封印在了地狱。
晏乐抬起头,眼前的梵祝目光纯真,尽管仍是不知他是善是恶,但他知道,自己不愿看见他成为第二个下地狱的神明。
“梵祝,你想救知秋,就是干预凡人的生死。”他面容严肃,语气也很坚定,“可这些,只有神力高强的神明才能做到。”
“你必须不停地完成人类的心愿,以此积攒神力,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是善!只可以是善!”
出生于善念或恶念有何重要,当初那流浪神虽生于善,不也因一念而成了魔。
他相信梵祝,只要一直为善,哪怕是恶,也可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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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漆黑的小巷上空,飘着四五个形态各异的生灵,他们嬉笑打闹,正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一阵清风拂过,一直靠在胡同墙边的卜卜忽然伸长了脖子,往风吹来的方向使劲儿吸气。
“老大,你在闻什么?”头顶一个长着鱼尾的男孩儿问。
卜卜扭头瞪了他一眼,他便捂着嘴立即噤了声。
红衣白裙的少女卜卜,是他们这群流浪神的头儿,她的供台在城中的紫雲观,每日香火充足,她因此而得的神力也最为丰沛。
卜卜紧贴着小巷的石壁挪到了转角处,隐在身后的手正悄然蓄力。
在这个盈满欲望的世间,每天都有许多不同的流浪神诞生,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