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傅宗顺请人吃饭,傅昭南陪着参加饭局。
市场现在有个很操蛋的现象,各地开通的中欧班列几乎是全境线亏损,只能仗着政府补贴,打价格战争夺货源,班列运营企业纷纷哭诉说“赔本赚吆喝”。按说,外贸公司想要通过陆运走一趟货物,该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实际上,都在抽签排队,等集装箱,等的时限甚至长达数月。
既然没货,空的集装箱去哪儿了?
没人查,只能各凭本事疏通关系。
开场三杯酒,权当助助兴。
傅昭南来此的目的就是给傅宗顺挡酒。
傅昭南并不排斥酒桌文化,如果做事只看结果,那么在酒桌喝顺了,事情大概率能谈妥,更简单高效。
对方总经理是个广东佬,年龄与傅宗顺相仿,张嘴喜欢攀感情。
他知道傅宗顺刚在鬼门关捞回一条命,夸他是有福之人,又看傅昭南一表人才,直言羡慕道,还是生儿子有保障,干不动,索性放权,反正父子一条心。
傅宗顺擅长打太极,先骄傲地赞扬了傅昭南两句,又谦虚道,小辈做事,总归有不周到的地方,惹你不高兴了,给个红灯警示,提点他成长,但必要的时候,开条绿色通道,也算您这个做长辈的爱护有加,孩子有心,都会记着的。
傅昭南面上听话,心里暗笑,他绝不吃亏,进自己肚子多少酒,对方一杯不能落,主打一个谁都别好受。
最后,广东佬喝的酩酊大醉,被人勾肩搭背地拖出酒店。傅昭南只是有些脚步发虚。
傅宗顺看着他,满意地说:“到底年轻,代谢强,身体好。”
傅昭南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一边帮傅宗顺拉开车门,送他上车。
傅宗顺问:“你去哪儿?”
“回公司做事。”傅昭南怼他毫不客气,“就这么点家业,免得哪天被我败光了,你又该说生儿子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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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醉酒的劲儿才慢慢泛上来,傅昭南隐隐头疼。
卓薇曾贬损他是个酒蒙子,实则不然,他没有嗜酒如命的恶习,对于精酿啤酒的热衷,源于他对酿酒文化的见解和认知,称得上是他一个“不太高逼格”的品味。
有品味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规避酒精对于身体最坏的影响,可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红酒和白酒掺着灌,什么理论都是狗屁。
他定好闹钟,躺在沙发里睡了一个半小时,到点准时醒来,快速洗漱,换了身干净的休闲装,赴柳清姿的约。
他晚到了一刻钟,路上没有发信息提醒柳清姿,同样,柳清姿也没有打电话催促。
有些信任和默契经年累月,悄无声息沉淀而成。
柳清姿就站在门口等他。
傅昭南远远看她在愣神,走近时,故意逗说:“怎么,跟我吃饭不高兴吗?”
“没有。”柳清姿识趣,尾音拖出了一个波浪线。
她随即闻到了他身上未散尽的酒气,问:“你喝酒了?”
“中午有个饭局,喝了两杯。”他神色如常,步伐利索,带头往里进,柳清姿老实地当他说的两杯就是两杯,一点没放在心上。
她请客不含糊,定了很高级的法餐厅,大提琴曲做背景音,环境自是浪漫而典雅的。
然而,柳清姿一落座就要切入正题,完全没有旖旎的心思。
傅昭南凝视她片刻,嘴角挂上一丝苦笑,说:“求人办事,上来好歹先给口水喝。”
柳清姿回过神来,忙将服务员倒好的茶水,往他面前递一递,“不好意思,我心急了,水尽管喝,管够,咱先吃饭。”她做主将菜单拿给他。
傅昭南点餐很奢侈,拿波士顿龙虾和青口贝当主食。
前菜是沙拉之类的冷盘,他胃里绞痛,毫无胃口,随便塞两下了事。
柳清姿误以为他中午吃饱了,觑着他,有些懊悔道:“早知道,我就不约你来吃饭了。”
“好啊,你现在逃单还来得及。”傅昭南戏谑她。
柳清姿不上当:“我事儿没办成,逃单不划算。”
傅昭南笑了。
等柳清姿吃饱,他主动提,“跟苏译+产生纠纷了吗?”
问话偏向性明显,柳清姿直觉这公司有问题,她摇摇头,说是学校的学生。
傅昭南听完来龙去脉,先惊讶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质都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
柳清姿头疼地说:“体谅一下我们做翻译的难处吧,翻译图书被无良的出版社和编辑骗,口译被举办方骗,上当受骗的次数多了,长出同情心了吧。”
她实在不忍心让学生的辛苦打水漂。
“所以,哭鼻子了吗?”
柳清姿被问地怔住,心想傅昭南怎么还关心学生哭不哭鼻子,片刻反应过来,这是在揶揄她,她气恼地想给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