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芸华。”
简简单单地四个字反倒让杨珺听得心惊肉跳。
来人一身正气,面容上反倒和杨珺有几分的相像,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有些狭长,反倒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杨珺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换上了一幅乖巧的模样。
她柔声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算算旧账了。”,杨方客板着脸道。
说到旧账这两个字时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显然是将此事看得极重。
原本还想靠着生病躲过去的杨珺,见此事行不通之后,讪讪一笑道:“阿兄这般忙,怎能打扰呢,我今日便去找父亲领罚。”
说完,她动作矫健地从榻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就朝门口奔去。
堪堪走过杨方客身侧时,她便将步伐放地愈发快了些。
杨珺越往前走去,越开心。
她左脚刚迈过门槛,身后便传来令人窒息的声音。
“二妹莫要着急,父亲今早就领兵奔赴边关了,眼下家中的大小事早已交给我了。”
话中之意,就是让杨珺死了找父亲袒护的心,乖乖听候他的发落吧。
听到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以后,杨珺乖巧地垂下了脑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俨然一幅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杨方客缓慢踱步到杨珺的面前,低声质问道:“昨日你去那巷子中见了谁?”
听到询问的杨珺,只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明明昨日只见了个“乞儿”。
她深深地呼吸一番,冷静下来道:“一个乞儿。”
“乞儿?你将伞给了他?”
“正是如此。”
杨方客思忖了片刻,清楚地知道自家二妹的性格,便轻轻叹了口气道:“日后在外,还是休要乱走的好。”
“不过……”,他刻意地拉长了声音。
方才那一句话一出,杨珺还以为今日的惩罚能躲掉,心中都不由地偷偷庆幸了一番。
直到这个转折说出来以后,她刚才雀跃的小心脏又开始坠到深渊里面。
“不过,今日的惩罚不能避免,便罚你去祠堂跪一个时辰。”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管杨珺脸上究竟是何神情,便匆忙地离开了。
徒留下一脸惊讶的杨珺和躲在门边不敢进来的芸华在一旁发愣。
今日的兄长好像不同了。
当这个念头在杨珺脑海中生出来时,她又懊恼道:“杨珺呀杨珺,半点好处你就被收买了?”
杨珺扭头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怔愣的芸华,眸子开始渐渐清明了。
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把我哥请来的!”
芸华向后慢慢移了几步,妄图能保全手中的汤药,低声解释道:“奴婢拿药时刚好碰上少爷,只不过走时太匆忙了,忘记提醒小姐您了。”
这哪里是忘记提醒,明明是刻意不去提醒呀。杨珺意识到芸华的小心思之后,只觉得一股怒意游走在四肢,激得她笑弯起了眉眼,柔柔道:“芸华你怎么忍心我一人去祠堂呀。”
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是别样的威胁。
不过到最后,杨珺也没舍得芸华和她一起去祠堂,而是自己在列祖列宗面前跪满了一个时辰。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杨家的大将军杨方客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踏上了行军的路程。
那一日天光大好,是个百花开放的四月,杨方客一身戎装,脸上带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征战的坚韧,身后跟着的是千千万万和他一般的男儿。
壮阔浩瀚,无以言表。
春日的风拂过,带来了花朵的芬芳,却带不走战场上弥漫的硝烟。
此一行,杨珺深知战争的不易,往日对自家兄长的惧意都敛去了几分。
她朝芸华使了个眼色,独自朝杨方客走去。
将自己准备好的包袱放在了他的马上,然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她没有送过人去战场,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企图能阻止眼中泛出的泪水。
直到催促声越来越急,她伸手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抬起头坚韧道:“阿兄,战场凶险,你多保重。家中事莫要担心,一切都还有我。”
杨珺的声音越来越低,其中混着几声的哽咽。
杨方客就这般直挺地站着,若山一般挺拔。
他看着慢慢长大的妹妹,心中的欣慰无以言表。
“不哭了,我的妹妹长大了,可以撑起整个杨府了。”,他抬了抬手,慢慢抚上杨珺的发顶。
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惋惜道:“可惜我等不到妹妹们的生辰了。”话音刚落,他便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杨珺的手上,继续道:“这是阿兄提前准备好的生辰礼,明菡的我昨日便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