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怀序满意的点点头,坐在中央,以一种半包围姿势靠近由血液组成的圆球。
他拿起手上还没丢下的刀,毫不留情的也对着自己心口扎去,点滴血液喷在地板上,不细看完全看不出来,那血液的颜色不仅暗黑,还十分黏腻,散发着腥臭味。
俞怀序自己也嫌恶的撇撇嘴,与魔尊两败俱伤之后,他便发现那些身外之伤都没什么,最主要的其实是被魔尊射中心口的箭。一开始,他以为将箭剜去便行了。直到后来,他发现身体不太对劲的时候,才知道,那箭头,是由魔尊的心尖血制成。
而那时候,情形已不可扭转。
这些年,他一直用秘法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好让自己能够等到这一天来临。
他将小刀随意一丢,双腿盘坐,手指掐诀放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那血色圆球便越转越快,而后有一丝极细的血线从里面伸出,没入俞怀序的心口。
那血气甫一进入,俞怀序就感觉到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满是激动的喟叹了一声。
感慨完之后便有些惋惜,“可惜按此阵法运转速度,怕是要等上大半夜才能将血液转化过来。”
他摇摇头,但也无可奈何,只闭上眼专心感受身体细微的变化,那扬起的嘴角,微弯的眉梢,无不彰显着他的满意与开怀。
“呃唔——”
季潮生努力咬紧牙关,被刀刃刺中的痛楚差点让他再一次昏过去,但好歹他忍住了,口腔内充斥这鲜血的味道,他眯起眼睛,看向另一侧,俞怀序早已闭眼打坐,沉浸其中。
到了现在,季潮生再不明白的话,便是傻子了。
凭借刚刚那些只言片语,季潮生完全能推出他的最终目的:他,意欲夺取自己的生机!
只是为何偏偏选中自己,他不明白。但这事,他不需要答案。
有人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还需要问那人答案吗?不,刀下之人该想的是如何逃生。想要知道答案,想要质问……这些,都是活着的人才能考虑的。
此刻,他在心底思考一件事,从他苏醒过来发现阵法的那刻,就一直在思考的事。
那就是——为什么俞怀序他,能在山顶使用术法呢?明明叶应长老说过,在阵法互相影响下,这座山,不能御剑,也不能使用任何术法,包括阵法才是。
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漏洞。
季潮生隐隐有种直觉,他只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这必死的局面,或许会反制。
到底是什么呢?
……
他在边想的时候,也在用力够那把被俞怀序随意丢在地上的小刀。那把,离他不算很远的小刀。
他小心翼翼,屏气敛息,手指微微触到了刀身,小刀被一点点往他这边拨动,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手指突然抽搐,没使上力,那小刀“叮”的一声,瞬间移回了原位。
难道是因为这个?!
他来不及下一步行动,因为这点细微的动静惹得俞怀序撩起眼皮,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见他仍旧老老实实躺在阵法里头,又环顾四周,发现可能引起这响动的异物,便又放心的闭上双眼,仔细感受焕发着活力的身躯。
季潮生闭着眼睛,脑内震惊着自己的发现:难道说,是因为磁石么?
他仔细分析着自己的推断,想着自己的发现,说来的确,他进门之初,就发现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但他也没多想,因为掌门身子虚弱,众所周知。
他也只以为是怕冷的缘故。
他如今身下感受的硬度,可不像是还铺着毯子。若地板之下全是磁石的话,阴阳相感,五行互斥。或许本就互相制衡的双方,再加上一个外部因素,这平衡,会被打破也说不定。
至于猜测对不对,他恰好也有试验的机会。
毕竟,他手腕上的五帝钱中,正好也有几枚能与磁石反应的古钱币。一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导致的手腕沉重。
但此刻,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费力的将手腕处的活扣解开,指腹感受着自己将那五帝钱一字排开后,便将手腕处那道还流淌着鲜血的口子一一扫过钱币。
这是……从五帝钱再一次被凑齐之后,他便在这上头,施加了诸多咒术。让它从一个辟邪招福的装饰品,变得名副其实。
没想到,这次,会是它救了自己。
……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淌,俞怀序体内已充满着半数鲜活的血液,那些陈旧的,肮脏的,腥臭的血,顺着他被刺破的手指逼出。
他那半百的双鬓和胡髯,又渐渐重回青丝。
果然还远远不够,他在心底感叹,等这个药引结束,再过一段时间,下一个也要提上日——
他还沉浸在美梦幻象当中,突然感觉到心口一刺,那浮在半空的血球也随之停止,“啪”的下落在阵眼当中,四溅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