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俞未晚微微颔首,走在千人之中,轻声说道:“抱歉,我没能——”将其他三人带回来。
那为首的长老站起身来,率先走下石台。他闻言摇摇头,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陆槐都跟我们说了。莫说你们,就连咱们天衡山弟子,着了季潮生道的人也有不少。”
“所以,这不是你,”他看向俞未晚,又透过她看向门口笔直站着的蓟归,重申了一遍。“不是你们的错。”
俞未晚不知该说些什么,“莫长老……”
莫淮拍拍她的肩,什么话也没说。周围的诵经声依旧不断在耳边萦绕。
直到月上中天,那诵经声才堪堪停止。
“已经,过子时了啊。”蓟归抬头低声喃喃,眼底神色复杂,“这么快,就第四天了……”
而另一边,莫淮也在诵经声停止后,对着俞未晚解释道:“自陆槐将消息传回之后,门内弟子便自发集中在此,为前掌门诵经祈福。”
俞未晚有些动容,她轻声说道:“……谢谢。”
“不必这样客气,大家都是打心底里敬佩崇拜着仙首。仙首逝去,我们这些没能去三涂山的,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送他一程了。”莫淮顿了顿,又接着道,“大战在即,那些不在门内的弟子,我已传信给他们,三日内能赶回的便赶回。赶不回的,先在外头帮忙搜寻季潮生和叶应长老的踪迹。此外,门内还派了两队擅长搜查的弟子外出。但,这些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莫淮说到这里,脸色有些沉重。
“……我知道了,”俞未晚抬头看着远方漆黑如墨的天,笃定道,“其他世家门派也都派了人出去,叶长老一定会平安无事,而季潮生,他跑不了的!”
莫淮看着一脸坚定的俞未晚,内心百感交集。这孩子,已有几分掌门的风范了。可惜,俞怀序看不到了。
他想到这里,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后退一步,拱手朗声道:“门派内现存所有长老和弟子都在这里了,但凭掌门吩咐。”
所有弟子不知何时也都站了起来,身子微弯,双手抱拳,目光坚毅地说道。
“但凭掌门吩咐。”
“但凭掌门吩咐。”
……
俞未晚环顾四周,人群中有好些熟面孔。小北、纪律、沈枫……还有与自己目光对上,朝自己眨眼的陆槐。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极力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猛吸一口气,来到石台之上,视线恰恰与门口站着的蓟归遥遥对上。
只见蓟归嘴角微张,启唇无声说了几个字。
俞未晚眯起眼睛仔细辨别,读懂之后心中萦绕的那股不安也仿佛被慢慢抚平。
他说的是:别怕,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大家不会怪你的。
俞未晚想,还是被师兄看出来了。
其实自从俞怀序被杀害之后,她仿佛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在负重前行。成为掌门,成为仙首,站在台前……一桩桩一件件,都突如其来。
如果她不做的话,那座大山便是师兄的了。可……他已经背负很多年了。
她一直被师兄保护的很好,什么也不懂,整日没心没肺的活了十几年,的确也该勇敢一次了。总不能当个懦夫,一直躲在蓟归的身后吧。
这有违自己的初衷。
自己那么努力练剑,不就是为的有朝一日能够比肩师兄,替他分担一些么?
她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主动背负。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不安、害怕与恐惧。
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恐惧自己的选择,会让更多的人牺牲。
自己……真的能承担起掌门和仙首的责任吗?
但蓟归却告诉她,别怕,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俞未晚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底下抱拳等待自己的所有人,她开口了,声音缓慢但坚定有力。
“大家祈福三日都累了,休息一晚之后再整装出发。去崇州,踏破妖魔阵营,宣此一战,为仙首报仇,也为……我人族而战。”
“为仙首报仇,为人族而战!”
底下众人情绪高昂,一呼百应。过了良久之后,那呼声才停了下来。众人散去之后,演武场内原先每个弟子身前放置的长明灯依旧亮着,在夜色之下,千盏明灯亮如白昼。
这不熄的烛火像是在为俞怀序驱散黑暗,照亮前路,也如众人心中之火,只需要一个引线,便可燎原。
俞未晚与蓟归走在清幽小道之上,树影婆娑。俞未晚双手负在背后,她低着头,认真地默数着嵌在地上微微凸起的石子,蓟归则微微落后半步,目光停留在背影之上。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谁也没有打破这片刻的安宁。
俞未晚数着数着,快要看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她蓦地喊了一句。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