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上发生的事情终究只是个小插曲,素华瞧着天色逐渐变暗,便加快了步伐,等回到云光殿的时候,也不过花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素华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倚晴还守在殿外,抬头看到她后,便远远地福了福身。
身后的寝殿已经点上了灯,在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里染出几抹暖晕,她走至倚晴身前,眼神示意了一下寝殿的方向。
倚晴顿时心领神会,眉眼弯弯,轻声说道:“陛下说是今日在云光殿留寝。”
她笑得轻快,打从心底里为自己和善的主子如今终于获得恩宠而感到欣悦。
素华也彻底想明白了,如今阿晚身处宫城,生死荣华皆由寝殿里的那人说了算,那人越是宠爱阿晚,自然也越于她们有益。
她便也点了点头,问道:“充依和陛下可用过膳了?”
“已用过了。”倚晴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是连进去服侍的机会也错过了,素华心下想着,但脸上依然保持淡然之色,轻轻点点头,缓缓道:“知晓了。”
今日无事,阿晚那也无需她去服侍,素华便早早回了居住的院落。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她拉开轻纱,凭窗而立,任凭轻柔的夜风拂过脸颊,月光斑驳,洒下温柔的光芒,纷繁的思绪在寂静的夜晚渐渐平复,她闭上双眼,枕着柔软的双臂,沉浸在宁静之中。
纵然时至今日,素华仍是不敢确定那位笠郎君是为何要寻她,容貌、身段、嗓音,这些在其他女子身上也不乏出众者。况且,那位郎君连她的面容都未曾一见,只记得声音和模糊的身影。她一向小心悲观,自然也不免将事情往稍坏些的地方想去。
不论如何,她如今都不能让那位笠郎君将她找出来。
她思绪放空,又不免想起回来路上碰到的那个孩子。
这苦难一旦缠上你,任凭你是金枝花萼还是布衣芒屩,都逃不开它,那位大殿下,哪怕出身尊贵,也免不了受它的磋磨。
仔细算来,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当今陛下与太后……整个丰京最尊贵的二人都对他的境况充耳不闻,下头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自然也不会善待他。
那位殿下能在这样的境况下活到现在,素华趴在窗上,懒洋洋地想着。
他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软弱的人是无法在苦难中生存下来的,这个道理素华最是清楚,就连她自己,也是经历许多磋磨,终于学会了反抗,才有那个机会站到阿晚的面前。
对当时的她来说,那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只是她赌赢了,才有了现在的素华。
那位大殿下讲的话很感人,足以轻易赢得他人的怜悯与同情,谁能怀疑一个经历过无尽苦难的孩子所说的话呢?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可不像一个没有血性、只知道唯唯诺诺的怂货。
相反,他的手上……一定沾过血。
倘若那位殿下果真与她心中所想相符,或许他们能够建立起一段短暂的合作关系。
素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只是……还需要一些情报来佐证她的猜测。
她关上了窗,嘴角扬起真切的笑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躺进了床被里。
明日事,明日毕。
宫里头有规矩,陛下即便在后妃殿里留宿,也只能待到寅时,素华知晓阿晚的性子,若是睡意被他人惊醒,便是再也睡不着的了,因此她今日早早就起了身,洗漱完准备进殿去侍奉阿晚。
她走到殿外,瞧着昨日在门口的銮驾此刻不见了踪影,便知那人应是离去了。
轻步走至寝殿门口,朝着门旁昏昏欲睡的语兰点了点头,素华便叩响了门,随后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
“素华,我就知道是你。”楼听晚坐在铜镜前,脸上虽带着些许疲倦,但双眼却清澈明亮,轻笑道:“这殿里也没其他人敢敲我的门了。”
“我知晓充依今日必定起得早,便想着早点起身来殿内。”她柔声说道。
素华向前走了几步,从那本在为楼听晚梳发的宫婢手里接过梳子,宫婢微微俯身,便退出了殿内。
“素华,我们昨日讨论的那件事,那名单就要交上去了,你如今可想出了什么办法?”楼听晚秀眉轻蹙,担忧地问道。
素华摇了摇头,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着发,轻声说道:“阿晚无需过多担心,我应有办法应对。”
“月余后的寿宴侯侍宫婢的名单,阿晚放心将我名字填上去便是。”
“不可同我讲吗?”楼听晚微微地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素华顿了片刻,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恐多生事端,而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连累了你。”
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