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芙洛拉清醒过来后只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这让她确实大脑空白了一小会儿。床的四周都拉上了帘子,床单也是洁白的颜色,倒像是注重隐私的医院风格。
医院,这还是芙洛拉第一次进医院,从前哪一次生病不是躺在床上,然后等待着家庭医生的到来。她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依靠床头,沉默地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在陷入黑暗前,她听到了熟悉的属于布偶猫的喵叫,也听到了另一道急切的声音——
塞德里克。
芙洛拉很不明白,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不,或许该说从第一次对视开始,他的眼神里总是流露出忧伤,让她也跟着难过。可是,塞德里克为什么要忧伤?又为什么那么焦急自己的倒下?
在分院时的紧张氛围里,自己不安地观察陌生的环境,塞德里克又为什么会偏偏向她说“放轻松,别害怕”。梅林在上,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立场对她说这句话不是吗?
塞德里克一定认识自己,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前。
芙洛拉垂下眸子,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亮她的一方角落。
也许从这一夜后,她将背负许多秘密,或难以解答,或解答后唯有痛苦。
芙洛拉总是认为自己并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她将灵魂束缚在古老庄园里,学着贵族淑女的做派显得乖巧懂事,只阖做画家绘完之后高挂的壁上画,便从来就没有奢求过像《呼啸山庄》里的凯瑟琳一样自由散漫、挑战规则。
她能够做的,只有几次的骄纵,对价格不菲的珠宝视若无睹,让庄园里的每一个人知道她很缺爱,于是怀着心疼与愧疚补偿她想要的一切——除了自由。可她永远做不到光明正大责备老洛克菲勒,甚至不敢斥责古板的家庭教师,只能是规规矩矩地去学做个淑女。
她是斯嘉丽留下来的种子,是老洛克菲勒的木偶人,却唯独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当然,前提是猫头鹰不该出现。
如果那封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没有来到洛克菲勒庄园,那么她就不会挑战淑女做派,不会开始尝试在老古板的眼皮子底下开小差,不会每天都倒计时、唱着“采买日之歌”,不会用“我想早点适应巫师世界”为借口在奥利弗家里待了整整两个月,不会给奥利弗的小猫取名字,不会——
不会到了今天后才发现,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
芙洛拉不是一个傻子。虽然她依旧记不清任何事情,但是她能够从那简单的一句不完整的话里补全真相。
魔力暴动,遗忘咒。
芙洛拉迄今都没有忘记,当初自己把入学通知书念给兰德里听的时候,他系丝带的动作是如何呆愣、表情又是如何复杂。
兰德里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是个巫师吗!
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泛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喉咙里滚动着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芙洛拉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蜷缩着身体显得如此没有安全感。手心被指甲掐得通红,却不服输地不肯松开半点儿。
女孩儿可以接受兰德里的谎言——所以自己为什么要猜到这个事实!
如果没有猫头鹰送来的入学通知书,那么她就不会接触魔法世界,永远都不会触碰到真相的边缘!
她欠兰德里太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芙洛拉没有办法愤怒地去指责兰德里的欺骗或隐瞒,甚至没有办法去埋怨半分。
于是,她咽下悲伤,自己承受孤独与痛苦。
可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芙洛拉深夜在空荡的病房独吞悲伤,却总得在第二天面见太阳。她是被校医院的庞弗雷夫人叫醒的,这位极具职业素养的女士可不会让病人因为贪睡错过最佳的用药时间。
咽下味道复杂的魔药水,芙洛拉皱着眉头想要找庞弗雷夫人索要糖果消散口腔里的味道,却被无情拒绝,这让从小被安妮用糖果哄着吃药的芙洛拉难过极了。
庞弗雷夫人细心检查完芙洛拉的身体,让她在校医院再躺一天,一边忙碌,一边念叨道:“我在霍格沃茨这么多年,你这种体质的学生还真少见,以后你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受到刺激之后尽快让自己平缓下来。”
芙洛拉点了点头。
“等你明天出院的时候,我会给你写张条,你记得交给你的院长,让其他教授在需要挥动魔杖的课程上多关照你。”
“什么?”芙洛拉一愣,“不好意思,夫人,请问您要写什么?”
庞弗雷夫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生气。
“孩子!看来你得多关心关心你的身体了!”
可能是看芙洛拉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庞弗雷夫人按耐住自己的愤怒,深呼一口气,细心解释道:“如果说一个正常巫师像上窄下宽的瓶子,那么他们的魔力正好处于瓶口的位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