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人生中一大半的苦难都拜李郢所赐,那么另一大半就来自于我未来的丈夫——孙和钰。他们两个都做出一副深情样子,实则骨子里都是凉薄之极的人。
只不过十九岁的我还不知道我将会嫁给谁,如果在那之前有人跟我说我将会嫁给未来最年轻的首辅,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自然十九岁没嫁出去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可是长姐未嫁,哪里轮得到谈我的婚姻大事呢。我娘亲自然是不敢提的。
我也知道母亲早就想把宋婉珠嫁给太子,只不过李郢小了她两岁,皇上和皇后并未发话要选太子妃。主母自然要等着将自己的女儿嫁的尊尊贵贵。
倘若宋婉珠能嫁给李郢,那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谓尊贵无量,便更能为宋国公府在朝廷上开路。
不过据李郢给我的书信来看,他对宋婉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有一次偶然听到母亲和父亲议论宋婉珠的婚事,宋婉珠那天破天荒地又和我亲昵起来。她知道我还能和李郢说上几句话。
便小女儿情态地托我去李郢那里问问话。
于是某一次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李郢,“等将来我长姐嫁到太子府……”
我话还没说完,李郢就面带怒色地打断了我,“哪个嚼舌根的告诉你我娶你姐姐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有点没缓过神来。
他见状语气柔和了一些,“姐姐,我想娶谁,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的脸发烫,避开他的视线。我朦朦胧胧察觉到他对我的一些情感,却又不敢确定。
我清楚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阶级鸿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跨过的。所幸我心中那一丝小小的苗头早就被我掐断了。
所以每当他提到这个话题时,我总会沉默不语或者装傻充愣。每每他脸上的表情都是从期待变为失望。
我娘亲算是唯一勘破了这件事的人,她曾经意味深长地告诉我不想我重蹈她的覆辙。
我知道她的意思,即使我能嫁到太子府里,也永远只能做一个妾室,就像我娘亲那样、永远被主母压着,连儿女也护不住。
李郢看到我沉默不语,咬牙切齿道,“宋成灵,我不信你不懂。”
他都叫了我的大名了,想来是气急了。我仍旧不答话,李郢气得直接拂袖离去。
那天李郢走后,宋婉珠跑来找我。有点隐秘激动地问我,“阿郢怎么说?”那副情窦初开的样子真真是女儿情态。
“若是不出所料,姐姐自会得偿所愿。”我垂下眼睑,低声答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一个谎,但是我觉得事情最终也会像我说的一样。母亲是皇后的妹妹,皇后会怎么为太子挑太子妃,是显而易见的。
很快,皇后便张罗着要给李郢选太子妃。京中有名有望的世家大族倘若有适龄女儿的画像络绎不绝地传到东宫。
哪知李郢做了一件事,他把那些画像一把火全烧了,并放话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此生非她不娶,并且娶后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其他侍妾。
皇帝皇后自然是雷霆大怒,怒斥他从小娇生惯养,以至于养成现在这样。头一次下令杖责李郢,并且禁足宫中,不答应成婚不放他出来。
可见是动了真火的。
我心中今日也总是惴惴不安。娘亲却欢天喜地地告诉我,她去探了探母亲的口风。
“等大小姐嫁到太子府上,她说就帮你张罗婚事,毕竟你的年岁与大小姐相仿。”
“我如今只盼着你能嫁到一个好人家里去,我也能安心了。倘若这府中不是有你陪着,娘早就去死了。”
说着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搂着她温言安慰,心中很不是滋味。
谁知道我娘亲当初说的话一语成谶了呢。
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有下人向父亲举报我并非是他的亲生孩子,而是我娘亲与他人私通生下来的孽种。
原来我娘亲一直未同那位青梅竹马的情郎断了联系,而是一直偷偷书信往来。
那下人说的句句真切,还提供了书证,我娘亲一看慌了神,竟也不打自招。父亲大怒,虽然他已冷落我娘亲许久、却也不允许如此败坏家风的事情出现。当即要乱棍打死我和我娘亲。
宋婉珠在风口浪尖上拦住父亲,“爹爹,灵儿做了你这么多年的女儿,她是无辜的不知情的,一直尊敬您、孝顺您,还请您饶过灵儿。”
父亲稍微冷静了一些,却还是想要处死我娘亲。
我在堂下吓得呆住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想要开口求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主母坐在父亲旁边不发一言,沉默地看着我们娘俩。娘亲见状忽然决然地说,“妾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只求老爷夫人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饶过我儿,把她嫁到一个好人家,妾愿以死明志。”
说罢,娘亲便已投向墙内的梁柱一头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