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我的床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跟娘亲惨死的那一夜一样,脑袋里空空的。
李郢逼我与孙和钰和离,再嫁给他,否则就杀了孙和钰。他说他不介意毁掉一个千古栋梁,也不介意背负上暴君的名声。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忽然下了决心,我这一辈子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我期待从别人的爱里给予我生的力量。却不曾想过那些过度的爱会变成困住自己的枷锁。
在争争抢抢中,我早就不是宋成灵了。而是别人的执念、别人的妻子。
我准备带着两个孩子逃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从今后谁死谁生,一向与我无关。我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
逃出去的过程自然艰险,尤其是还带着两个孩子。但我终究是搬到了当年与李郢初见的寺庙旁边的村落里,那地方极其偏僻。我只跟身边的人说我是丈夫惨死的寡妇,带着两个幼孩独自过活。
却不知此时京城中乱成什么样子。
李郢和孙和钰对峙着。
“皇上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这位置的稳固?当年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个位置,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孙和钰,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被你弄的妻离子散,你却当看笑话一样逼的我妻出走!”
“她本来会是我的妻!”
“她是我的。”孙和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她在我身边陪了我快十年。我们夫妻二人间情深意重,我和她养育了两个孩子!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李郢。阿灵喜欢的根本不是你,是她的夫君我。”
李郢的怒火瞬间被他引燃,不过很快就压抑下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她,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孙和钰保持着假笑,“陛下,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称你为陛下。”
两个孩子最近总是在问我。
“娘亲,爹爹在哪里呀,苡儿好想爹爹。”
“陶儿也是。”
“阿娘问你们,倘若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爹爹,你们愿意吗?和阿娘在一起好不好?”
“我想要阿娘,也想要阿爹。阿娘和阿爹为什么不可以像之前一样一直在一起?”
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他们。心中默道,“因为阿娘如果再和你爹在一起,你爹就会有杀身之祸。”
我与孩子们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渐渐他们也不吵嚷着叫爹爹了。我总会带孩子到宝徳寺去拜拜佛。宝徳寺早就衰落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名满天下的宝徳寺了。
佛像上面沉淀着厚厚的一层灰,掩住了里面的金光。佛祖却依旧带着当年的悲悯看着我。它能宽恕我所有不堪,所有阴暗。
后院长满了荒芜的杂草,那些藤蔓慢慢爬上了那棵古老的桃花树。那棵树却依旧明丽依然,好像这些年从未变过。可我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李郢也不是当年骄横的小太子了,至于孙和钰,他也不是当年对我很好很温柔的穷书生了。
我们都随着年岁的增长,贪念也跟着变多了。
几个月后,官兵果然找到了我。那时我正在桃花树下一个人静静冥想,看着空气中被阳光照的晶莹剔透的灰尘。
李郢和孙和钰带着官兵冲进来。
“阿灵!”孙和钰焦急地叫我一声。
我抬眼看他,冷静道,“别过来。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说。”
“李郢,对不起。但倘若能回到当年,我宁愿此生永远不和你相见。”
“孙和钰,我此生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我不愿挡了你的好仕途,也不想见你与别人卿卿我我。你是我这辈子真心实意爱过的。”
我听到两个男人说话中隐忍着的哭声,
“姐姐你过来,我不会再逼你了!”
“阿灵,有什么我们先回去说不行吗?”
“嘘。”我把食指抵在唇中间,“你们太吵了。”
“我送你们个礼物吧。”我从怀中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横在自己脖颈,
“非黄泉路上,不与君相见。”我轻声说道。
桃花树扑簌簌地掉下一团又一团的烟粉花瓣,把我埋葬在当年,也埋葬在如今。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