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后,沈之凝忽然异常安静,上课放学两点一线,娱乐社交一概回绝,连姜予都感叹她的突然转性。
在第N次婉拒周末逛街后,看着心不在焉的姐妹,姜予难掩担心,“我的宝儿,最近是怎么啦?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有什么烦心事或许你可以试着和我倾诉倾诉?”
沈之凝趴在桌上拉耸着脑袋,自己情绪外露这么明显吗?好像……确实有点。勉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啦,是我外婆,最近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想想就很可怕诶!只恨自己没长翅膀能飞回去照顾她,我不说也是不想家事影响你的心情嘛。”
姜予柔声安慰,“放心哦,外婆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何况现在医学发达,搭桥手术在沪城的难度很普通啦!”
沈之凝父母常年忙于工作社交,初中之前伴着外婆居多,此刻自然心心念念外婆的身体。不巧最近各种大小文理模考,爸妈不准她过多分心,只能等手术后再回沪城探视了。心里的压抑说出来就好很多,向姜予手动比心,“谢谢宝贝,老天一定会保佑外婆的。”
“说到保佑,听说城南有座古寺挺灵的,你可以去拜拜哟,心诚则灵嘛!”
沈之凝瞳孔一亮,“真的?那我这周就去!”
周末,城南古寺。
都说拜佛讲究虔诚,沈之凝回绝了父亲的司机安排,特意起个大早独自赶路。古寺位于城南市郊,一路跟着导航地铁转公交再步行,一个多小时后才堪堪到达目的地。
说来也神奇,前一刻还在为赶路气喘吁吁,踏进寺门的一瞬,肃穆庄严的气氛使人豁然沉心静气。杏黄砖红的墙瓦,苍绿劲挺的松柏,香火袅袅的寺庙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阳之下,瑞气呈祥,德光有致。
沈之凝一路虔诚祷告,为外婆祈福,最终停在后院的许愿树下,参天古树的枝蔓上挂满了红红的心愿绸带,密密麻麻承载了无数香客的美好愿景。本着入寺随俗的念想,也取了条绸带小心翼翼地写下对外婆的祝福,刚挂完红丝带就被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叫住,“丫头,能麻烦您帮阿姨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吗?”
闻声回头,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阿姨。沈之凝欣然答应,接过绸带,真切朴素的文字映入眼帘,「金榜题名,旗开得胜。福慧双收,喜乐相随」。目及落款不由一怔,「儿钟意,女钟馨」,啊这?这么巧的么?
阿姨见她凝眉不语,以为自己真写错了什么,有些窘迫地挠头,“我文化不高……如果有错别字还请麻烦帮忙指正哈,他们都说这边许愿灵,我也来凑个热闹为我儿女祈祈福。”
沈之凝思量,钟意钟馨、儿女,基本能确定眼前人的身份,展颜一笑,“没有没有,没有错别字阿姨,我只是……看您儿子名字有些眼熟。”
见少女和自家儿子相差不了几岁,阿姨亲切地拉着沈之凝唠起来,“是嘛!他在一中读高三,丫头你们是校友吧?”
“是呀,我是高一的,钟意学长成绩优异,是我们的好榜样!”
提及儿子,阿姨满脸骄傲,“阿钟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稳重,让人省心,希望这次高考能心想事成吧。”
沈之凝拍了拍钟母,“放心啦阿姨,钟学长一定会不负所望的!”说着帮她把许愿飘带系到树上。
“咕——”沈之凝不由尴尬,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没顾得上吃早饭。
钟母了然微笑,邀请沈之凝到家里做客,“丫头,不嫌弃的话和阿姨回去吃点东西再走吧?附近商区不多,我们家挨着近,今天还得感谢你呢。”
她也没什么准备,就这么冒冒失失突然造访别人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礼貌婉拒,钟母看出她的犹豫,“哎呀就是一顿便饭,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啊,咱们走吧。”
于是乎,待钟意忙完点心铺早餐生意的活赶回家,看到的就是沈之凝正端着一碗馄饨坐在钟馨身旁,边津津有味嚼着食物边有模有样指点她画画,母亲则坐在她俩身后慈爱地看着她们,手中还在不间断包着馄饨……仿佛他才是这个家多余的人。
自上回无厘头的生日之夜过后,已有一周多没遇到过她了,心之所念的人忽然出现,钟意有刹那做梦的错觉,她又怎么会在这?
钟意全家原本不在南城,七八年前父亲赌博输光家产,母亲忍受不了丈夫日日酗酒嗜赌成性、家暴成惯,最终选择结束这段婚姻。听说南城打工赚钱,独自带着一对儿女远走他乡,因文化有限工作的可选择性不多,送过外卖、运过重物、拧过螺丝,在陌生的城市独自辛苦拉扯子女长大。日复一日的积劳成疾最终引发了不可逆的脑梗阻塞,如今只能做点不费体力的手工杂活,好在儿子已初长成人,可以力所能及地为家里减轻压力。他们一家现租住在城南一片老破小的胡同里,地方虽不大但胜在其乐融融,知足常乐的生活比起闭眼回忆不是父亲的发火就是打骂简直好了太多。
望向沈之凝,晨光投洒在她精致无暇的侧颜,一颦一笑,圣洁美好。他想,她不属于这,也不适合这,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