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
响顺着水野的视线看向霞的。
倒是很久没人这样问过她了。
初见时简陋到颇具抽象意味的榻榻米靶场,朝向巧妙地避开太阳直射,无论何时望向霞的的方向,目光都不会被日光刺痛。
她眨了下眼,将落靶的箭收入眼底。
“这不是挺好的吗?”
“——”
水野猛地转头,听见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划过半空。
哈?
仿佛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她被扑面而来的情绪冲得微微发抖。
模糊的视线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身影。
这是什么意思?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干脆用一句「做得不错」搪塞过去么?
说些什么。明明哪怕说些什么都好。
胃扭作一团。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明明是早已预料到了不是么?只是与想象中的方式不同而已。
被否定的方式。
“……骗人。”
她还是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
混乱的情感如同理不清头绪的毛线团,堵在喉口。
因雷鸣般的的音震动的心此时仍在微微颤抖,仿佛被言语尖刺所划伤,汩汩流出鲜红的血。
响微微偏头,对上她尖锐的视线。
“……”
不破被一张弓挡住前路。
他挑起眉,像是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哦呀?”
“诶,要去劝架?不破真是热心肠。”
水色的虹膜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如溪流般清冽,二阶堂笑道。
又在不动声色地讽刺人了,这家伙。
不破来得及说些什么前,身旁慢悠悠地走过矮个子的学长。
“吵架不好哦。”
顶着睡得乱糟糟发型的樋口如是说。
不破不禁捂上眼睛。
还是老样子,完全不看气氛行动的樋口前辈。
被荒垣一把捞起,樋口迷茫地眨眨眼:“咦。不是要劝架吗。”
荒垣:“……老实待着,樋口。”
“不,”响兀自笑起来,“不是吵架,所以不用劝,闪电前辈。”
把一旁小声的“闪电前辈……?”抛之脑后,响走向水野。
不会看错的,她想。
水野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眼中涌动着的、仿佛要溢出的情绪,她不会看错。
如开水般反复沸腾、将心灼伤的痛苦。
她曾经以为那是必要的良药,但痛苦是不会结出甘美的果实的。痛苦只是痛苦。
只是当时她没能避开、不得不承受而已。
“不相信我吗?”她听见自己说。
水野望向她。
顺着她延展出去的手臂看向靶子。
“不管是否中的,你的箭范围很集中,不是吗?”
水野一愣。
响指指霞的,回头解释道:“这说明你的动作每次变形都很小。这很难得,尤其还是在有意调整动作的情况下。”
「早气」形成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持弓者无意识下的动作变形。
一旦变形的动作被融入日常训练,就会导致大量的不正确练习,从而形成习惯。
“第一箭落的,”响点了一下靶子左侧的箭,然后微微向右偏移,指向霞的外缘的箭。
“所以第二箭做了些调整。”
“第三箭想要继续保持,可惜还是歪了出去,所以第四箭还是在调整。每次偏移的幅度都很小,也就是说你很清楚弓上细微的动作变化会造成什么效果,每次都在谨慎地进行微调。”
“与其说是难得,不如该说是厉害。”
响看着靶上集中的箭,摇摇头叹道:“要是能像你一样谨慎,搞不好我就不会得早气了。”
站在靶前,是看不到自己的。
她歪歪头笑了一下,黑色的眼底仿佛躺着一摊碎玻璃,折射出细碎的光。
不知多少个埋头反复观看录像的日夜,别人的,自己的,越看越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有可取之处,唯独自己一文不值。
直到说出这番话为止,她还没想过那些记忆除了用来自我折磨以外还能起到什么其他作用。
“所以我才说做得好的。”
风吹起水野的短发,直到发丝刺到眼睛,带来难以抑制的酸涩刺痒,她才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为、”为什么?
话才刚出口,不破津津有味地拍拍手:“——好,即兴作文啊。”
几乎像是刻意阻止她一般。
……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说下去。
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相遇。
也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