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的车队,在城中休整了几日,城内的流言也听得七七八八。
今年冬日大寒,不仅北狄受不住,北边几座大城也缺粮少食。没粮食,百姓便活不下去,北边起了几处贼寇之患。
贼匪烧杀抢夺,官民皆不堪其扰。
前世,有向沛携军士从旁照拂,凌嫣才能顺利回到都城。如今只有自家侍卫护卫,如若再次遇见贼匪,恐不能安然避过,她这才嘱咐侍卫在卫陵城多置办几件武器。
回都城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此时,向晚舟策马于她车窗外,表示愿与她一道上路,无异于雪中送炭。
凌嫣脸上神色一软,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两路人马一道启程,也能省去路上诸多不便之处。
天边浓云袭来,遮蔽住冬日暖阳,片刻后,有雪子落下,风渐盛,雪愈浓,再不启程,便要被风雪阻了去路。
凌嫣裹紧了兜帽,应道:“这不是巧了,我也要回都城,这一路就先多谢将军照拂了。”
“这是自然。”向晚舟拱手笑道。
凌嫣点了点头,厚重的车帘便被放下,春絮催促着车夫赶路,马车缓缓前行,向晚舟率队跟在她的车后。
出了卫陵城,往南行百里,便至广度山。
巍峨的山脉被白雪覆盖,蜿蜒的山路也被掩住踪迹,冷峭的寒风拂过众人身姿,携着点点雪子,打在众人脸上。
向晚舟瞧了眼山峰上的厚雪,示意众人放缓马速,改逐步前行。
连日大雪,山上积雪太厚太重,若是他们动静太大,说不好会遇上雪崩。偏生南归必过此山,风雪天也难寻另一条路,车队只能沿着山脚缓行。
车内,凌嫣正靠着软枕假寐,春絮在她脚边,将向晚舟的斗篷叠好,放在一侧。
到底是外男的衣物,总该寻机会还回去。
两人一个策马在外,一个卧榻在内,一路上并无言语,但窗外时不时传来,向晚舟与将士们的笑语声,倒令凌嫣心安。奔波一路,她却在车内小睡几次。
马车行得太慢,凌嫣缓缓张开眼睛,问一声:“走到哪儿了?”
春絮摇摇头,掀开车帘,两人往窗外望去,只看见皑皑白雪。
倏忽,一阵马鸣,远处似有重物落下,军士们回头望一眼,纷纷夹紧马腹,挥鞭驭马疾驰。
“快快快!雪崩了!“
不知是哪里惊动了厚雪,大片大片的积雪自山顶下落,倾盖厚雪崩落,吞噬着山脚的枯树。
车夫赶紧挥鞭向马,半站起身子,驱马快行。
马车骤然加速,车内的二人一时不备,皆向车后厢倒去。凌嫣扶住车窗,向后一探,只见大片积雪倾泻而下,轰隆声如响雷自耳畔炸开,积雪如云雾般散开,庞然如怪兽,急速吞咽着山路,刹那间便要至眼前。
军士们和侍卫们策马而来,从车窗边掠过,一眨眼,便将马车甩到身后。
后车轮已被积雪吞噬,只怕顷刻间,马车就将被积雪覆盖。
这时,一马驱至车窗外,向晚舟高声喊道:“凌姑娘,马车太慢了,快出来,我带你先走。”
凌嫣忙掀开车帘,方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人提起,身子一轻,已是坐在了马背上。
“春絮……”她喃喃道,慌乱间,似看见有军士救了春絮,这才松一口气。
而下一瞬,雪雾已至,猛地将马车吞入腹中。
凌嫣窝在向晚舟怀中,两人一马急速向前奔驰。一双明眸越过向晚舟的肩膀,向后一望,只看见白皑皑的雪雾追逐着弥漫而来。
凛冽的疾风带着雪子划过她的面颊,她吃痛,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男子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抬起头,她只见他的喉结上下耸动,向晚舟紧皱着眉头,猛挥一鞭,驱马向前飞驰。
不知奔驰了多久,待马儿放缓速度,她只听见男子律动的心跳声。
凌嫣自向晚舟怀中探出头来,只见周遭一片平静。雪仍在下,却不再骇人,风也缓了下来,轻柔地拂过她的肩头。二人一马是白茫茫大地间唯一活物。
“我们与他们走散了。”凌嫣道。
向晚舟应道:“不妨事,往前再走数十里便到雍州地界,在那里汇合便是。”
没了马车御寒,凌嫣只能裹紧斗篷,兜帽边的白狐毛遮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
方才一通疾驰,骏马已是力竭,承受不住两人重量,此时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踱步。
向晚舟便下了马,手持缰绳,引马向前行。
雪地里一片死寂,凌嫣呵出一口热气,向向晚舟道谢:“多谢将军,这次是将军第二次救我了。”
“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同行一路,说要护你周全,自是不能食言。”
向晚舟又问:“凌姑娘身手不错,弩箭也使得好,可是凌侯爷教的?”
这一句倒让凌嫣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