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1 / 2)

罗欢坐在一片白光照耀之下的办公室里。

她不禁眯起了眼,伸手挡住。

面前的男人拉下百叶窗,室内顷刻间暗下来。

他又倒了杯桂花茶,放到她面前,然后坐下,拿出本子和笔,例行公事地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

她没作声,不太愿意袒露心迹。

“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可以称作老朋友了,不是吗?而且,”他笑笑,“你知道,我们是按时计费的。”

罗欢勉强扯一下唇角,似笑非笑,“赵医生,你这一招快用烂了。”

“有用就行。”

罗欢垂着眼,定了定,这才开口:“他……消失了。”

“谁?何施纵吗?”

“他出现了,又消失了。”

作为一个职业医生,他此时该做的,就是认真倾听,引导她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在那个世界里,我们有个孩子,是女孩,她很可爱,也很像我们。我们过得很幸福。可他还是消失了,他说,是因为我不需要他。我们去爬山的那天,他彻底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所以,你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可依然宁愿去相信这是现实?”

罗欢默认了。

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做过很多次梦,梦里总是有何施纵。

但无一例外,都是十八岁前的何施纵。

她不知道,长大后的他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意气风发,也许泯与众人。

他本来长得挺帅的——至少她看了这么多年,也不得不承认。上学时,不乏有漂亮的女生追求他。但那时,大家都传,他喜欢罗欢。

其实他没有跟她明确表过白。

好像就是因为天天待在一块,他们便一致默认,他们是男女朋友。

罗欢想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先跟他告白。

她实在不想拖了。

不管能不能成,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自罗欢进入青春期,懵懂爱意萌生,便只喜欢何施纵。

她不傻,她看得出,他对她的特殊和偏爱。

全世界的人也都看得出。

她痛经时,他会从食堂打饭给她,又送回空餐盘;她晚自习写题写得忘记时间,他会一直等着,不催也不先走;他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得奖牌,挂在她脖子上说送她当作纪念;他会整天整天地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小名,喋喋不休得招人烦……

综合他这么多表现来作参考,她想,她成功的概率,至少有九成半。

恰好,何施纵约她去游乐园。

尽管他有恐高症,但是没关系,还有鬼屋和旋转木马之类的游乐设施。鬼屋不合适,那就旋转木马吧。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何施纵,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在一起。

在楼下等他的时候,她如此谋划着。

他可能会吓到。

她忍不住发笑。

但,罗欢见到何施纵的最后一面,他的样子却那么可怖,连她也不忍卒看。

何施纵死在他最风华正茂的十八岁。

-

赵医生曾开玩笑说,她是他从医生涯里的一个污点,但也很庆幸,他还能治疗她。

罗欢被母亲接回家。

母亲下厨,做了三菜一汤。

短短几年,她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背也佝偻了。为了让她远离旧事,不触景伤情,他们掏空了积蓄,贷款买下这套房子。

尽管离他们单位远得多。

母亲夹菜到罗欢碗里,“欢欢,多吃点,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罗欢怔怔的,回不过神。

“梦”里的何施纵,也常常这么对她说。

“妈,”她声音干涩,像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消耗她的心血,“我想去看他。”

母亲看她两秒,妥协了:“我陪你去吧。”

罗欢摇头,“我想一个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隔日,她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门,二十多度的大晴天,她依旧穿着宽松的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骗了母亲。

她回了他们的旧家。

那栋烂尾楼早已拆了重建,过去的事,也想被新楼压在了底下,没人会再想起。

罗欢的大脑记忆的确紊乱了,很多事情,像错了针的毛衣,错了一个细节,整件就毁了。

但这条路她走过十八年,依靠肢体记忆,她走到何施纵的家楼下。

他的父母独独生下这么一个儿子,他走后,他们没有能力再生,只是领养了一个男孩——这事,她是无意间听到父母提起的。

纵,是纵横驰骋之意。

何父何母对何施纵寄予过高的希望,然而,他的命格架不住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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