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震动,也引起了她的警觉,而更让她觉得可畏的是,折原临也既没有对外张扬,也不是单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敬而远之,而是将此作为谈判的筹码,半强迫地邀请她和他展开了合作,并持续至今。
在折原临也的客户群里,像苍川礼奈这样长期保持联络的人并不多见。一般而言,折原临也和他的客人能维持多长时间的交易关系,一看客人的韧性有多强,能在对他的情报源形成依赖后坚持多久不被他玩坏掉,二看折原临也的三分钟热度能撑多久,什么时候对客户失去兴趣,能够友好收场的情况寥寥无几——从统计学的结果来看,折原临也的所作所为很难说是在做情报生意,多数时候,是他出于个人趣味和对人类不确定性的迷恋而在搞砸别人的人生。苍川礼奈的情况比较特殊。苍川礼奈拥有公安的情报系统和数据库,并不完全依靠折原临也的消息来把握整体实施,而她向折原临也提出的委托需求往往面上极窄而具有极高的针对性——她需要的其实是折原临也那种近乎天赋的灵感和无孔不入的敏锐嗅觉,简而言之就是在一团迷雾的局面里先人一步找到突破口和入手点的能力,尤其是一些犄角旮旯里的小道消息,折原临也的信息网比情报科更好用。苍川礼奈总是让折原临也作为探路的先端,为她建立情报搜集的最初支点;作为回报,她也会提供他想要的消息——有些甚至是在一定范畴内违反了规定的机要情报,而她并不在意。
这正是苍川礼奈最聪明的地方——她最初和折原临也定下的交易规矩,就是二人绝对不就同一件事交换情报,甚至不交流看法。苍川礼奈一旦就某件事从折原临也这里买了情报,这件事的信息流就会被强制截断,折原临也无法从她这里获取更多反馈,苍川礼奈给他的回报尽管是有价值的信息,但却是其他不相干的事件——比如当初,苍川礼奈刚来到来神高中时,为了快速掌握情况而从折原临也那里打听了不少关于学校内的地下赌博和违法贩药的情况,作为交换,她告诉了折原临也“学校里有明日机组下面很出名的家族组织的大小姐”这一消息。折原临也诚然可以从别的渠道着手,但那些都无法再影响苍川礼奈的判断和行动,折原临也起初隐蔽地尝试过几次通过外部手段干扰苍川礼奈,但都失败了还反被她敲打——毕竟是组对部的智谋派,她对局面的掌控力更强,折原临也发现讨不着好索性放弃,便愉快地遵循苍川礼奈立下的规定,同她建立了长期的、健康的交易关系。从这个层面上说,苍川礼奈是为数不多的获得了折原临也货真价实的敬意的客户,因为她打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不能过分依赖折原临也这个人以及他带来的情报,并且将这份警醒言行合一地贯彻至今。
“我们差不多谈谈正事吧。”折原临也换了一副郑重的态度,弄得苍川礼奈都下意识掐灭了烟认真听他说话,“老实说,今天是我有事情拜托礼奈小姐才约你过来,这件事有一点逾矩,不过也还不是定数,只是我的粗略想法而已,也许最后也不会落实……总之就是存在种种不确定性。但是呢,我认为有必要先让礼奈小姐知晓,所以希望你能耐心听我说完。”
——不幸的是,他今天就要打破苍川礼奈的规矩。他离开新宿重新回到池袋驻扎,不管要做什么都有必要先打点好苍川礼奈这边的关系,最理想的情况是拉她上船。折原临也理智上没有那么高的预期,不过总是直觉尚有斡旋的余地。他一直很在意一点:苍川礼奈身为警视厅组对五科的科长,长期以来都对池袋和粟楠会过分上心了,她的业务重心几乎就没离开过丰岛区——其中应当有什么理由才对。
折原临也说完后,苍川礼奈陷入了沉默。“可以的话,我想听听礼奈小姐的想法。”——按规矩,他们是不就同一件事交换意见的,而这次苍川礼奈没有立刻拒绝。
有戏。折原临也庆幸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苍川礼奈斟酌了片刻,慢条斯理道:“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秩序,组对的工作是监督那种自组织的秩序的运行而不是将其完全排除——现代城市无一例外都呈现管道化的结构,阴沟里的粪水和臭虫也是城市自循环系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是清道夫,也不会对其赶尽杀绝。”折原临也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也太大了吧……只要有水就会滋长细菌,肥沃丰厚的土壤平等地孕育粮食和害虫,任何天然的环境都不会是纯粹的,我也不会傻到妄图去破坏这种自然平衡啊,礼奈小姐未免把我想得太有野心了。”“你的野心还不够吗?”苍川礼奈反问,“你可是在谋划着给池袋的地下秩序重新洗牌啊,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啦。”折原临也隔着蒙了薄灰的窗户,望着室外黯淡的人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随口道,“我腻了吧,就是觉得池袋也该变天了。”“你撒谎的技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蹩脚了?”“哎呀,看穿别说穿啊。”“你这说法实在太敷衍了,我都没法勉强自己接受你的搪塞——”苍川礼奈蓦地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呃,这只是我凭空冒出来的猜想,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猜想:难不成和岫野椋有关?”“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