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声音窥见一副凉薄和灿烂兼具的面孔。
“我和临也共同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是我的索求。毕竟这世上,能从他的世界里替代我的人恒河沙数;而可以在我的生命里替代他的时间,一刻都不存在。我爱他,是在追索我十六岁一去不复返的岁月;我保全他,是希望那一部分能够爱人也能为人所爱的自己留存于世。”
岫野椋清楚地知道,倘若在医院的时候她没有答应折原临也,那么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而即便她早已觉知其中暗含的危险,却还是回应了他的求爱。岫野椋曾竭尽全力地寻回十六岁,而如今,她意识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折原临也忘记她,抹掉她存在的痕迹和她带给他的影响,让他回到那个远望人世的位置,他仍是她十六岁时所爱的样子;而她可以带着他一度降落的爱离开,告诉自己她已来过了这人世。
“你的十六岁固然珍贵,但你就一点都不珍惜你的未来吗,椋。”森岛直辉绝望地说,“你以后的生活或许会更接近于理想的状态,对此你就不抱一丁点希望吗?”
“希望吗?其实也有过,只是现在不行了。”岫野椋当时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平和岛静雄,觉得说出这些话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感到她这一生花费了太多力气去缝补破碎的自我,本也不想这么一厢情愿,“医生,我知道这么说或许太懦弱了,但我在十六岁时从临也的爱里得到的胜过所有……
“我终此一生,从未如此强烈地体会过活着的渴望和意义。”
而她能坦然接受这一切,就是因为她深信这意义绝不会因她的离去而就此奔向消亡。
蓦地,一片灰影从视野远端一闪而过,混淆了夜幕浮流不定的边缘。平和岛静雄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那是自己失血过多后产生的恍惚;而也正是这转瞬间的犹疑让他拉住岫野椋的动作慢了半拍——
一道人影从天台栏杆外翻了上来,离散的光线从刃面上快速流过,混乱错综的轨迹在空中折转变幻,紧接着,“噗呲——”轻微的、血肉撕裂的声音在近处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唔……!”岫野椋踉跄一步,喉头鼓起一声破碎的□□。
她低下头,一捧猩红的血花猝然在胸口绽开,染红前襟穿出一截刀尖,恰巧挑断了她颈间墨绿色的项带,连带束着项带的玛瑙宝石扣也松脱坠落。她下意识伸手将它捞回掌心,陈旧的宝石扣裹上了她的血,触感温存而又滑腻。然而,还没等她抓牢,一股巨大的拖力骤然撕裂了她的胸腔——
那截刺穿体表的刃尖分裂出钩爪嵌进皮肉固定,将她整个人向后拖去。
“喂……!”平和岛静雄伸出手,收束成丝线状的刀光就铺天盖地网在他的身前,拦住他的脚步。勾着项带的宝石扣滚落在他的掌心。
鲸木重抬手抵住岫野椋的脊背让她停下:“好久不见,泽奈。”她环住她的腰,侧过脸打量她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啊……对了,你现在是叫做‘椋’了。”
岫野椋就在鲸木重的漠然的慨叹中被一阵剧痛轧得双目翻白,轻微的耳鸣声无中生有般长了出来,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视野渐渐染上斑驳的血红。
不对……
她在几近昏厥的边缘勉力支撑,试图分辨耳畔震耳欲聋而又混乱嘈杂到无法听清的声响。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粟楠茜已经死了,她应当不会再产生这么强烈的耳鸣才对。
……
爱
爱爱
爱爱爱
爱爱爱爱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爱我吗你爱我好吗爱我吧!!
你爱过人吗你会爱吗!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我爱你!!!
咆哮。呼号。质问。神经被滔天而起的反复呓语疯狂碾压至断裂,全身的血液仿佛改变了流向,在体内横冲直撞。
岫野椋瞬间窒息,捂着耳朵喷出血来。
“……作为‘刀鞘’的你居然听见罪歌的声音了?这怎么可能——按理说罪歌根本无法触及你的精神,”鲸木重停顿了一瞬,惊讶这种情绪在她五官上表现为几乎看不见幅度的细微变化,她没有疑惑太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噢,原来如此。”
岫野椋根本听不清鲸木重在说什么,也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认识眼前这个操纵妖刀的女人,只是本能地勾了一下手指,倒转军刺反手向后捅去。而鲸木重抓住她的手腕,手掌冒出一块宽厚的刀刃,自她的小臂以下一刀横劈。
平和岛静雄目睹一切,头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那不是人类能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