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飘起莹莹细雪,寒气逼人。
青檀并未觉得冷,心口躁热如烧着一团无名业火。时隔多年,她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可父亲已经去世,母亲时日不多,家破人亡,天人永隔,又怎么能算是团圆?
她为了找邓瘸子编借口出来喝酒,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喝酒大醉一场。
走到韦家附近,她随便进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壶烈酒,还有一碗面。
生日是要吃一碗面的。可是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十几年来,也从未吃过寿面,今日,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楚溪客,这碗面权当是给自己过一次生日。
小二陪着笑脸问道:“郎君不点两个菜么?”
青檀摇摇头,前日借了李虚白一回钱,总不能一借再借,省着用吧,还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几天。
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幽城,见到林氏。她一直觉得林氏亲切,原来是冥冥之中的血脉相连。现在,她不再是假冒的溪客,她是真的楚溪客,是林氏的亲生女儿。但,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难以置信,这世上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巧合吗?
莲波收到仙人信前往聚鑫银铺寻找溪客,她恰好就在聚鑫银铺里和莲波偶遇。
她一直认为青天塔上的仙人,不是神仙,而是凡人。她怀疑莲波,怀疑李虚白,怀疑蓬莱。可是突然之间,她所有的怀疑,被这个不可思议的巧合给击破了。
她辛苦数日,难道都是在白忙?是她错了吗?幽城的那些案子,真的是神仙显灵?不是人为?她一向不信鬼神,可是现在却亲身经历“神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信?
青檀自嘲的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青天塔上真是神仙,那么莲波和李虚白就和仙人无关。她应该高兴,可这高兴的滋味有点复杂,五味杂陈,就像这一杯廉价的烈酒,有点苦,有点涩,有点辣,不是纯粹的甘醇。
酒喝到一半,忽然门帘被人挑开,一股寒风夹着细雪涌进来。
青檀抬头看去,不由一怔,怎么是他?
店小二热情的迎上去,“客官要点什么?”
李虚白目光扫到青檀,客客气气的说了句:“我来找人。”
青檀此刻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是李虚白好心找过来,她只好笑着打了声招呼,“李大善人。”
李虚白走到跟前,看看她的桌子,没有菜,只有一碗面。
“二娘子怎么不叫些热菜。”
青檀盈盈一笑,很坦然的说:“没钱啊。”
李虚白回头招手,让店小二上几道热菜,然后在青檀对面坐下来。
青檀端着酒杯,不解地看看他,“你没吃饭?”
“吃过了。”
那就是给她叫的下酒菜,青檀感谢的笑笑,“那就不必破费了,我吃一碗面就好了。”
李虚白静默片刻,“我没有见过用面做下酒菜的。”
“这是一碗寿面。”
“今日是你生日?”
“不是。”
“那为何称之为寿面?”
因为今日我才知道我是谁。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淡淡一笑,“我为何要告诉你?”
昏暗的灯下,她色如海棠,笑靥如花,但是她全然不知,她眼神里一点快活都没有。
李虚白看着微醺的青檀,目光久久没动。
韦无极把他最风骚的一件绿色襕衫借给了她。她本就长的英气明艳,穿着男装,像一位俊俏神气的少年郎,可是半壶酒,让她颊生红晕,额上那朵梅花轻盈娇艳,妩媚横生,乍一看便有种不辨雌雄的美。
店小二把两盘热菜端上来,李虚白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碟子里。
青檀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胃口,但也不想被他看出来,更不想被他追问缘由,借口道:“我不爱吃鱼。刺太多很麻烦。”
李虚白默不作声把鱼夹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把刺挑出来,再推到她手边。
青檀有些错愕,看着他,不由失笑:“难怪你叫李大善人。”
李虚白抬眸看着她,“你今日为何一直叫我李大善人?”
因为她想提醒自己,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不是单单对她好。这个理由当然无法出口。
她低头笑了笑,“你冒雪出来找我,怕我出事,不是大善人是什么?是大好人?”
“未必。”
青檀看看窗外,“一会雪大了路不好走,你先回去吧。”
“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
青檀有点不耐烦,“我说过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呆着。”
李虚白不为所动,“你有心事。”
“不要你管。”
“你可以说说看。”
青檀横他一眼,“李大夫还可以看心病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