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1 / 2)

若要寻找地狱,就去混乱时代的人间仙境。

明亮的暖黄灯光,喧闹的前厅,香鬓云环,美酒和热腾腾食物的香气,歌舞升平的无尽之夜,下人们紧急地筹备深夜的烟花燃放;月朗星稀的后院,高墙隔开一切人间的忧扰,夏虫轻鸣,奇花异草的幽香萦绕,像是搭建好的舞台,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主角上演私会夜奔的柔情戏码。

这就是地狱啊,福泽谕吉抱剑侧身坐在纸拉门外,心里突然涌起奇怪的联想。也许在房间内精致、端庄、优雅的人们还坚信着,这座园子是自现实可怖的深渊里拔地而起的高塔的顶端,是近日这片土地越发动荡的时局中仅余的净土和乐园,但他却突然感到,这座园子,和其他许多“人间仙境”——充斥着纯洁无腐臭空气的,听不见最细微哀吟的,高官、投机者、外宾大使、舞姬、留学归来者、刻板的世家贵族如热水中的气泡一样沸腾的地方,才是高墙外一切人间地狱的源头。贪婪的恶意和污浊的欲望从每一块砖、每一扇门窗中日夜不停地逸散向横滨的街头小巷,攫取着贫民的最后一点希望,腐蚀着奋斗者摇摇将熄的信仰。

偶尔开关的拉门中送出芬芳的暖风,可这无忧无虑的暖风一旦接触到外界就令闻者作呕——尚有一丝清醒的人愕然发现点灯的油脂居然隐隐有着尸臭,不禁颈后寒毛突立——

锃——刀出鞘的声音伴着迟来一步的衣摆刷——的响动,剑士的刀刃毫不犹疑地向身后指去——风细微的声响让他感到背后有陌生人放轻步伐的接近。

纸门内的声响似乎凝滞了一瞬间,负责门内安全护卫的官方直属队长谨慎地拉开了一条缝隙,福泽瞥见他的刀也抽出一节。

“什么啊,只是打杂的小姑娘而已。福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啊,打扰大家的兴致,今天可是温特大使第一次来参加我们的宴会,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风度呀。”凝固在暗处的银发剑士微微对灯火通明的室内投来好奇、疑惑、茫然和冷漠视线的男男女女颔首示意,于是纸拉门又被拉上了,被打断的舞曲重新响起。

微凉的夜风中,那道隔开光与暗的拉门外,福泽谕吉的刀尖没有一丝偏移和颤动,严肃的男人目光坚定凛冽,死死盯住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你受过训练吧,是谁派你来的?”

可那张稚嫩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的波动,穿着下人服装的瘦小女孩只有八九岁的样子,闻言也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的样子。前庭为了防止刺客与暗杀,只种了孤零零的一棵樱花,已经入夏了,樱花树上早已不剩什么红云粉衣,唯有葱葱郁郁的叶,勉强可称上绿雪,偶尔有夜行的鸟飞过,勾落几篇窄叶,斜斜滑落在地上,打破凝固的场景。

只见女孩小心翼翼地挪向廊下,福泽这才注意到那儿放了一盘简餐,应该是女孩在被他发现的同时快速地摆到远处防止被打翻的,但这恰恰更加说明她感知的敏锐和动作的迅捷。福泽这时反而多了几分不确定,如果真的是暗杀,女孩能力明显不够看,如果仅仅是为了接近目标,女孩更不该大意地不设防地露出这么多可疑的破绽,但要说她只是送餐的下人,为什么会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和敏捷的身手?

“鞠子!怎么是你在这里送餐?”远处,身着暗色和服的中年女主事带着两个家丁,终于赶到了引起小小骚乱的现场,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因为外国大使的出场,每一个细节都要谨慎处理。

“夏子夫人。”女孩福地行礼。剑士注意到她行礼的仪态优美,更加和下人的服装格格不入。“蝶子前天受凉了,这几天病得反而更重了,我替她来的。”

“你怎么还和她们玩在一块?鞠子,运气好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最应该做的事,和运气不好的人混在一起,只会不断刺伤彼此!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夫人压低着声音,恨恨地絮叨着,终究是顾虑到这是在宴厅外,而且还有外人在场,用眼神示意女孩赶紧跟她离开。福泽虽然是享有“孤剑士银狼”称誉的武者,但权贵家的主事们往往还是会将他当作乡野浪人对待,对他们的无视他已习以为常。见女孩的确是主人家的雇佣,即使心中尚存疑惑,也只是迅速地收起佩剑,他不过是暂时接受了赴会一位高官的安保委托而已,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踏进这座并不那么美好的园子,没有必要对其中暧昧不明的光斑过分深究。

女孩端着盘子,再一次靠近了严肃的男人,步伐还是没有什么声响;但这次直面她的行为,福泽谕吉注意到她轻声走路的样子并非同暗杀者那样谨慎刻意,倒像是天生一般自然,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纤细的娇柔。即使是面对在外面守卫的武士,而她也穿着粗陋的衣衫,排布简餐的样子也仍像引人注目的舞姬在盛大宴会的中央,一举一动皆是静美。

对银发武士行礼后,她靠近了虽然脸上写满了不耐,但眼中还是不自觉流露出对女孩得体举动的欣赏和自豪的主事,一同转身离去了。两个家丁匆匆向武士行了个草率的礼,也跟在后面走了。

比常人灵敏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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