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真是平生第一次。
还是守在一旁的云枝行礼道:“墨公子。”
大块头原本眉飞色舞,听见“墨公子”三个字后瞬间五官错乱,几乎是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手忙脚乱道:“少主。”
楚楚也拍拍屁股站起来,横在大块头和墨无痕之间,笑道:“梁叔正给我讲漕帮过往那些个惊险瞬间呢!你别扫兴。”
“梁叔?”墨无痕嗤笑,“梁鲁川,可以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呢?”
梁鲁川欲言又止,神色为难地瞥了瞥身后,只见一只扎紧口的深色大麻袋横在一片暗影里。
墨无痕冷道:“下去。”
梁鲁川纠结一番,决定弃麻袋而去。
谁知,墨无痕又道:“搬走。”
梁鲁川脚步一顿,颇有些为难地看着墨无痕。
楚楚问道:“对了,梁叔,这里边儿装的什么呀?刚才就见你扛着这只麻袋鬼鬼祟祟的,我本还误以为你是贼呢!”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她见梁鲁川的第一眼,颇想叫一声“哪里来的梁山好汉”。
梁鲁川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约莫四十来岁,长得很像鲁智深。
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他打了赤膊,双臂雄健肌肉突起,估计一手劈下再坚硬的石头都能被劈成两瓣。
现在,这个威猛健壮的“好汉”正如溺水之人求救似地看着墨无痕,麻袋里头装着的东西,没有墨无痕的命令他可不敢乱说。今晚不慎被楚楚撞见已是吓得他魂飞魄散,若再乱说岔了,他真怕墨无痕直接把他踹进水里祭了江神。
墨无痕却不以为意,直接道:“死人。”
梁鲁川和楚楚俱是心头猛跳。
怎么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
怎么装了个死人?!
墨无痕眉梢一挑,“楚三姑娘想要看看?”
楚楚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她若是看了,万一又撞破什么机密,搞不好天不亮也要被撞进麻袋了。
“带走。”
梁鲁川应声而退,扛着麻袋走过亮地时,只见麻袋干净整洁,不带丝毫血迹,可一经身边,却有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楚楚打了个颤栗,瞧见墨无痕铁着一张脸,简直比这秋夜江上的寒气还要冰冷,心道也不知是谁大半夜惹着他了,害得她和梁鲁川平白受气。
“喂,你不高兴啊?”
墨无痕径直越过她走至船头凭栏远眺。
本以为小姑娘会立刻追上来呱啦呱啦问个不停,谁知,她竟撂下一句“等等”,拉着云枝转头跑进了船舱。
秋风扫落叶般,心底划过一丝怅然。
他对着空气叹道:“小时候还知道安|慰人,真是越大越无情。”
破浪声滚滚,船行至平原,两岸逐渐开阔。
黑暗勾勒着山峦,碎碎袭来的风里裹挟着婴儿的啼哭与犬吠,便见黑暗中蹦出一两点灯火,次第照亮一间间破败的小茅草屋。
他想起儿时有次在院中爬树,为的只是一窥红墙之外的天地风光。因为年纪太小,臂力不足,爬到一半就摔了下来,摔得屁股肿了好几日,夜夜疼得嗷嗷大哭。娘就一边补着他的外袍,一边唱曲儿哄他入睡。
现在,再高的树他也能一跃而上,他再也不会摔跤,再也不会轻易落泪,也再没有人肯为他哼一支小曲儿安抚他所有的不安。
他也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活在宫苑里,被母亲保护得很好的天真烂漫的小男孩儿了。
宽阔的江面突然消失,眼前瞬间模糊成一片。
他伸手去拨眼前的遮挡物,不想竟摸了一手的油。
“嘿!”楚楚蹦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晃着几张油纸,然后递上一只毛笔,又指了指地上端放的砚台,“喏,有什么烦恼就写下来吧!”
墨无痕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看。
“怕我偷看啊?”楚楚一嘟嘴,“你写,我不看。”
墨无痕依旧无动于衷。
楚楚泄了气,妥协道:“不写算了。那你就在心里想吧。”她抽出一张油纸塞给他,“别嫌弃,这是包糕点用的油纸,硬一些。宣纸太软了,一会儿飞不起来。”
“飞起来?”墨无痕捏着油纸,满眼疑惑。
“对呀,飞起来!”楚楚盘腿而坐,俏皮地拍拍身侧的木板,“坐啊,教你折纸。”她自己先折了起来,“我也好多年没折了,让我想想……应该是先这样。没错,然后再……不对,应该先这样!”
墨无痕自然不会像她一样毫不斯文地席地而坐,他斜靠在栏杆上,目光越过少女不饰珠翠的发顶,落在翻飞在纸间的纤纤玉指上。
她折的很快,大概是自己也忘了如何折,一直在探索与试错。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一步不落地跟着她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