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怕惊动屋外的人,墨无痕突然扣住她肩膀,微一用力,拉她至胸前,若非他及时止住,楚楚就要一头撞他胸膛上了。
清冽的竹叶香气扑了满怀。
他倾身过来,呼出的气息亦是清清凉凉的,细密密敷在楚楚耳畔,竟然烫出了一抹红晕。
“她不敢进来。”
一顿,又平静叙述道:“楚楚,你害羞了!”
楚楚心里炸开了花。
记得初见那晚,墨无痕要给她施针,她也如此打趣过他。
这人,记仇记到现在!
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若不是外头有人,她一定提起食盒就跑。
楚楚红着脸,佯装镇定地往外看。
这一看,更不镇定了。
难怪墨无痕笃定他们不敢进来,给他们一张床,她能立刻观看一场活|春|宫。
走在前头的是个女子,身量算是高的,身段也婀娜。
走起路来,脚踝的金铃铛叮当响个不停,回眸一笑,朱唇饱满,单是一副侧颜便是妩媚无边。
平阳城民风较金陵城开放不少,虽是到了穿袄的季节,这女子却只穿一身朱红轻纱,影影绰绰透着纱下的雪肤。
领口拉的更低,露出细白的长颈,白瓷似的,似乎一碰就碎。
这样一个美人儿,不仅长得美,更懂情趣,就连楚楚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更何况男子?
只见青袍男子猫着腰,袍上鹭鸶傲然挺立,羽毛飘白。
他生得壮实,脚步却是虚浮,容长脸,面色发黑,嘿嘿一笑,隔着老远楚楚都能瞧见他那满嘴的大黄牙,捂着嘴差点呕出声来。
老鹰捉小鸡似的,女子灵巧躲过,他几次扑了空,嘴上不由急道:“姗姗小美人儿,快别闹了,你父王还等着下官回话呐!”
姗姗?
莫非是……
楚楚扭头看向墨无痕,这人镇定依旧,面上半点波澜也无,好似在他面前嬉笑打闹的不是个大美人,而是一个木头桩子。
啧,险些忘了人家是有“心上人”的。
看来是爱的不得了,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墨无痕放在心尖尖上,视美女如无物,皈依了似的。
墨无痕觉察到她探究的目光,不疑有他,淡道:“离王幺女,萧姗姗。后头那个,平阳县令,冯闱连。”
窗外,萧姗姗突然左拐,几步飘上台阶,立在廊柱下,笑盈盈看着满头大汗的冯违连。
楚楚的心“砰砰”上下跳个不停,恨不能从腔子里跳出来。她紧抓着衣角,冷汗冒了一层,心里把墨无痕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看他一脸云淡风轻事事料定的模样,就连门口放哨的人都安排好了,今天这俩人幽会,他铁定早就知道了!
知道也就算了,想听墙角也就罢了,还偏偏拉她一起下水!
什么茶水什么答疑解惑,就知道,这人就是只黄鼠狼!无缘无故对她摆笑脸,那就是不安好心!
她狠狠剜了墨无痕一眼,却不知自个儿一着急,两眼水汪汪的,如春日泉水涓涓破冰而出,人瞧了只会爱怜不已,哪有半点杀伤力在里头。
墨无痕一看便知这聪明的小脑瓜定是猜到了今日他的意图,也不辩解,勾勾唇角有歪头看向窗外,悠然观戏去了。
幸好萧姗姗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不过,冯违连倒是急不可耐,毫不怜香惜玉,先是扑上来一推,萧姗姗就用力撞上了廊柱,力之大,楚楚看了直皱眉。
他抱着萧姗姗的长颈乱啃,萧姗姗气咻咻推开他,嗔道:“之前也就罢了,待会儿父王设宴,你留了印子在上头,叫我怎去见人?”
柔若无骨的手无力往冯违连肩上一捶,面儿上似有愠色,“满身的脂粉香,你个老色鬼,昨儿是不是又去万旖楼了?”
冯违连吮着她的手指,“你父王叫去的,下官哪儿干不从呐?万旖楼好归好,里头的美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不过在姗姗小美人这儿,都是些胭脂俗粉,木头桩子!”
说着,那双浑浊不堪的系长眼往屋里头一溜,兀地一用力,竟将萧姗姗拦腰扛在肩上,抬脚就要往屋里头走。
楚楚当即吓得跳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抓着墨无痕的胳膊直跳,藕臂乱舞,急急指着房梁。
带我上去,懂?
墨无痕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摆口型道:别乱动。又以目示意楚楚看窗外。
萧姗姗也不挣扎,安安稳稳趴在冯违连背上,默默垂泪。
美人泪,最惹人怜。
冯违连忙放她下来,扶她坐到坐凳楣子上,低声哄着。
萧姗姗啜泣一阵儿,喃道:“非姗姗不愿与冯郎欢好,只怕一朝欢愉,离别后,日日相思,误了父王期盼。”
冯违连一惊:“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