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仪一直以来做人的准则就是不得罪人,或者说是圆滑。
不论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她都可以笑吟吟的跟人谈笑风生。唯独跟这厮,大概两个人八字相克,她真的处不了一点!
为避免情绪失控,她决心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最好一辈子不说话不见面!
其实李令仪对高翊的第一印象并不坏,相反,还相当不错。
四年前,也就是亨泰二十八年,是恭懿太子周年祭。那天正值隆冬,雪片子下个不停。不消多时,紫禁城已是一片混沌世界。
作为正室嫡出,孝敬皇后仙逝之后,恭懿太子一直由太后教养,祖孙二人感情颇深。
太后娘娘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时逢忌辰,悲伤过度,再加上地冻天寒,第二日就病倒了。
阖宫嫔妃纷纷前往慈宁宫探疾。
李令仪第一次见到高翊,就是在慈宁宫探病回去的路上。
李令仪原本是跟随乔淑妃一起去的,之后乔淑妃留下侍疾,她便一个人回了长安宫。
刚出慈宁门,天空又开始飘雪。觉得回去也无甚事体,想着御花园的红梅初绽,效仿古人雪中品茗赏梅,不失为一种雅趣。便让茶茶先一步过去布置,自己独自沿路信步闲逛。
恭懿太子周年祭礼,办的声势浩大。勋旧大臣行礼,文武官陪祀。众亲王谒陵,甚至后妃也要拜祭。
前一日一波接着一波的哀恸声已经随着灵前香火,随风而散。
祭礼后的紫禁城显得格外肃穆寂静,到处鸦雀无声。偶有宫人路过,也只闻脚步声。
幽深狭长的宫道上,已经被清理过雪又落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就是一个鲜明的脚印。李令仪回首来路,歪歪斜斜的不成章法。
她穿过隆宗门,沿着紫禁城的中轴西线往御花园走。
刚转弯,忽然瞧见一男子于正前方瑀瑀北行。
李令仪的方向也是北,初时她只看到了背影。或许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突然回首。
当是时,漫天飞雪,他于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宫道上遥遥回首。一身大红飞鱼补服,腰系鸾带,右侧腰配一把黑漆鎏金的绣春刀。乌发披在脑后,头戴无翅乌纱。官帽两侧各一根红樱珞绳垂于脸颊两侧,红与黑对比鲜明,衬的他面庞愈发白皙俊美。
呼啸寒风吹起冠带、衣摆,在落雪中夹缠飘飞。整个人岳峙渊渟,沂水春风,又宛若谪仙临世。
李令仪两世为人皆是颜狗,骤然看到这么一个极品大帅哥,脑子里一时想不了别的,只蹦出一句小时候读过的古文——“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
那一刻或许应该改成:高季卿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
此时若他问:“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李令仪一定以坚定的语气肯定回答。但此无关乎“私”与不“私”,实是城北没有徐公……
当时高翊的一举一动,在李令仪眼中像是开了慢速,画面一帧一帧的跳过。
直到他在消失在雪幕中,李令仪才回神。捂着被冻的没了知觉的脸颊,一双骨碌碌大眼睛偷偷的环顾四周,见前后无人,心中暗自庆幸没人看到她这副囧样。
时隔许久,她仍清晰记得他官帽上的红璎珞,他飘飞的衣角,和冷不丁撞进他如静夜寒潭般的眼睛里时,心湖荡起的层层涟漪。
李令仪就这样,初见第一面被他的皮囊迷惑。以至于他稍稍不假辞色,于她眼中便是羞辱。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在那场大雪天遇到的锦衣卫,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高翊。
高翊,字季卿,永定候家的庶子。
生母早亡,十五岁便进了北镇抚司,从五品千户做到正三品指挥使,他只用了七年。
与大多数为官做宰的相比,他简直不通世故至极。不论做人做事,向来明火执仗,棱角能戳死人。办起差来又堪比冷面阎王,一抬手同僚心悸、嫌犯哆嗦。
同僚评价:狂放桀骜,无礼至极!
听到这种评价,李令仪咧嘴一笑。他这么个形象,颇有点小时候课堂上偷看的言情小说中霸道总栽内味了。
那之后除了李令仪乍见之惊艳,两人之间再无交集。
要说真的交恶,应该是在李令仪的及笄礼之后。
亨泰三十年,李令仪盛大而隆重的及笄礼落幕后,乔淑妃拿着一沓画像,挨个介绍。
这个是某太傅的嫡孙,这个是某尚书的幼子,这个是某地世家望族嫡子等等。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画像,却被其中一张吸引住了视线。
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即便是画像也能一眼看到。
乔淑妃顺着她的眼光看,拿起那张画像柔声笑道:“这位永定侯家的五公子。若论相貌,他是这几人中的冠首。若论官职,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年纪轻轻就是天子近臣,也不算差。只可惜他是庶出,将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