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玉当然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故而立马将早已准备好的托辞搬了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那园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光鲜,但地处偏僻,却是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我自幼在这里长大,这些年来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是……哎!你有所不知,之前的主家欠了一笔外债,早想着将此处抵债,便时不时拖欠佃户的薪水粮食,佃户们见没了指望就纷纷走了,就剩下了我们一家人,可怜我爹辛苦劳作这么久,也没攒下几文钱。这新主家家大业大,接手了这里之后只匆匆看了一眼,觉得此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来也懒得操持这京郊的芝麻绿豆之事,又见我爹是个忠厚老实、拖家带口的,也没个去处,就将这里托我爹代为照看。总不是年久失修,破落了便罢了。那些良田,也一并托于照料,总不至于荒了就行。”
楚成玉娓娓道来,将这谎言编得合理而自然。再加上这里民风淳朴,她的神色和语气里又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真诚,更是多加了十分的可信。
“原来如此!这倒也罢了,既是主家托给了你们,守着诺大的园子寻些生计倒也无妨。”叶益辰思虑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殊不知,这些都是楚成玉昨夜里思来想去,在编的无数个谎言中选的最合适的一个。
她也想说这个园子是她自己的,大不了心一横去找人做个假地契也就罢了,但是村子里的村民都知道自己是这里的佃户,也只能顺着这个由头编下去,能遮掩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了。
“我们一家四口本就是艰难度日,你也看到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即便是有了这园子,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经营,本也想着就此混日子。幸而叶公子在因缘际会之下找到我们那里,否则的话,我也着实想不出该怎么利用这个园子。”楚成玉继续言说,只希望将此事圆的更好一点。
“楚姑娘谦虚了,你虽然衣着朴素,但见识胆量和言谈举止可却远不像一个农家女。”叶益辰这话,再加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着实让楚玉成猜不透他的心思。
“叶公子不要取笑我了,是以前的佃户里有个识字的先生,故而我也就跟着他多看了几本书,识了几个字。”嘴上这么说,可是楚成玉心里想的却是——废话,我可是21世纪的大学生,自然是遮掩不住的气质。
可是此话刚落地,楚成玉却看到叶益辰脸色突变,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难道刚才我露出了什么破绽吗?糟了糟了!
但见叶益辰淡然一笑,说道:“楚姑娘,正午当时,不如我们边吃边谈?”
呀!原来是肚子咕噜噜的叫声被他听到了,还真是虚惊一场!
“嗯,也好!”楚成玉一本正经地轻应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尴尬。
丢人不能丢份儿,只见她眼睛盯着前方不远处那个牛肉面的铺子看了一眼,大手一挥:“走,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谈!”
二人坐定后,那牛肉面片刻便上了桌。
那牛肉面是老板娘自己的秘方做出来的,虽然不如现代卖得好吃,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楚成玉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面条,又尝试着加了点辣椒酱和香菜叶子,顿时觉得满嘴都在冒油,再也顾不上谈那些,呼噜噜一阵,一碗面就见了底。
等她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准备打个饱嗝儿的时候,抬头却发现那叶益辰竟还有空将自己刚才那风卷残云的吃相都尽收于眼底。而他的那碗面却还剩下一半有余。
“怎么?是叶公子吃不惯我们北方的面?”
“不是,只是见楚姑娘吃的如此香甜,又联想我们所议之事,倒让我想起了一首打油诗。”
“哦?什么诗?不如说来一乐。”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楚姑娘下手。”叶益辰笑意盈盈又一本正经地念完了诗,念完又禁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
“叶公子是在揶揄我吃相不雅呢?还是急功近利呢?”这个书生嘴倒是毒得很,竟然如此打趣我?楚成玉虽然心里怒气蓬勃,但表面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倒也不尽然,世人都惯来遮掩自己的利欲,可是楚姑娘的坦诚在下却是欣赏的很!”叶益辰放在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你之前所说的的确没错。皇帝尚且自己躬耕,我们这些贡生又有何不可,还能在闲暇之余享农娱之乐,这当真是个极有趣又极功利的主意。不过想要让这群自视甚高的书生如你所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一听这话,楚成玉立马来了精神,眼前这个书生也是思想活络的同路之人,这样最好了,就怕他是个迂腐的,不上道。“叶公子可有何高见?”
“这笔生意我做定了,不过利润怎么分,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方是。”
于是这二人合计了一下午,将此事先议了个大概。
楚成玉虽心里不停地嘀咕,但无论如何,也算是有点正经事做了,成不成的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