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台上吐沫横飞的老师爽快扔下笔夹书走人,饥肠辘辘的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涌出教室,整栋楼都活了起来,欢声笑语,嬉戏打闹。
家近的学生回家吃饭,家远的直奔食堂,吃完回来教室午休,或在操场活动,沈明理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类,不过家里只有一个啃馒头的沈大伟,回去也是白跑一趟,干脆在食堂解决。
他手里一道题还没解开,正在关键处,摆摆手让前桌的饭搭子先走。
陆陆续续,教室空了下来,只余两道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沈明理抽空看一眼斜前方身板笔直的乔舒,丸子头盘在头上,梳不上去的几缕碎发柔顺地贴在纤细的长颈,衬得皮肤白皙如雪。
他收回视线,随口问:“怎么不走?”
乔舒频频看向前方,心不在焉道:“反正不是等你。”
话音刚落,前门出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教室,走在前面的女人妆容精致,一身干练白色西装,面带愁容,将名贵手包随手放在桌面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子源,妈参加这么多次家长会,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尴尬过,里子面子都丢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跟在身后的萧子源眉眼不耐烦,双手插兜踹了脚椅子,沉默无声的对抗。
乔舒放下笔起身,声音柔柔的唤了声阿姨,乖巧礼貌,一副长辈最喜欢的模样。
沈明理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当然为了能继续看热闹,埋头做题,装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柳雯欸了一声,语气柔和下来,谁不喜欢聪明漂亮又知根知底的小姑娘,她一副看儿媳妇的眼光,越看越满意,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委以重任:“你也看到了,子源和我怄气呢,乔乔,以后就麻烦你在学校多看看他,他要是再逃课,你帮忙劝劝,给我盯住了。”
乔舒感觉肩膀上的手有些重,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硌着她了,她望一眼眉头紧蹙就差把厌烦写在脸上的萧子源,再从前桌的镜子里看到沈明理竖着耳朵看戏的样子,无端升起一股怒火,胸口闷闷的,脑海中忽然闪现溜冰场的画面,她狼狈跌坐在地,周围一群看笑话的,而萧子源束手旁观,眼里只有那个林娴。
柳雯不觉,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乔乔,你和子源一起长大,肯定不愿意看他这样作践自己对吗,阿姨拜托你,也相信你。”
乔舒张了张嘴,忽然后方传来一道笑声。
几人看去,神色各异。
“不好意思啊,我竟然笑出来了,抱歉抱歉。”沈明理抬头两眼弯弯,嘴上说着对不起,实则一点都没有偷听还笑话人家的歉意。
萧子源终于抬头扫了他一眼,认出他是那天在溜冰场带走乔舒的男生,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柳雯被班主任训了一个小时,脸面无光,心里憋着火正无处发泄,声音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沈明理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手笔,满脸诚恳:“主要是长了见识,这位阿姨身为母亲都管不住自己儿子,竟然把重任托付给一个小女生,有些可笑,我这人比较直白,有笑从不憋着,您见谅。”
柳雯皮笑肉不笑地敲了敲桌子:“我儿子和乔乔青梅竹马,从小玩在一块,感情深关系好,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沈明理受教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您有远见,早早就给儿子找了个新娘,新~的~娘。”
他把几个字咬的很重,表情意味深长,耐人寻味,据他观察,乔舒对萧子源的感情更多是占有欲,就像必须拿到第一名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和优秀。
她不难过萧子源对林娴的深情,之所以从头到尾孜孜不倦缠着萧子源,更大原因就是亲朋好友老师同学周围所有人都在给她灌输一个观念:乔舒和萧子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样的优秀,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天作之合,不在一起天理难容。
书里多次描写,萧子源父母贬低女主,称只有乔舒配当他们家的儿媳妇,而乔舒的父母呢,又总是在女儿受伤难过时一股脑的安慰,你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岂是外人能比的。
于是在众人期望中,乔舒只能硬着头皮吊死在萧子源这条歪脖子树上,没有人给她指出另一条路,比如放弃,比如独美。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们修成正果,好见证一段佳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久了,乔舒也这么认为,她在萧子源失恋出国的时候跟着出国,回国的时候跟着回国,活成他身旁优雅大方的红颜知己,众人眼中的贤内助,甘愿沦为陪衬,点缀冰山。
沈明理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期待氛围。
柳雯明显一愣,被戳中了心中隐晦的打算,表情不太自然,定了定神色令内敛道:“你年纪小,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子源,乔乔,我们去吃饭。”
乔舒脑子里乱成一团,下意识地背起书包跟了出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沈明理。
沈明理已经低头刷题,没看到她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