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脉者都会在与黑雾直接接触的刹那精神崩溃,从内而外异化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强烈的情感呼啸而下,冲击着青年的心灵。梅森竭力抵抗着精神污染,在艰苦的对抗中,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轻灵的风声,顿时脑子一清。 那是茂盛枝叶被风吹动时的舒畅音声,比林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更加婉转,仿佛一曲从生命内部诞生的动人歌谣。 这美丽的声音直接从青年的身体里响起,清晰地传遍了每一处角落,保护着自身诞下的孩子不受污染影响。 它是来自世界创造者与记录者的歌声,浩如烟海的诗咏汇聚成清亮而纯净的波涛,伴随剑士的每一次挥剑射出,硬生生为其清理出通往黑线源头的杨康大道。 原本欲要异化优秀种子的黑雾如见天敌,惊慌失措地逃窜不止。等藏进这声浪无法触及的范围,又窥伺般地投来观察感。 这是世界树第一次主动提供帮助。看起来还挺有效的? 梅森又惊又喜,不敢耽误世界树为他争取的时间,再次提起长剑。黑雾见状又改变了攻势,从混沌黏腻中生长出许许多多模糊人形,哀哀切切地伸手去抓青年的裤脚。 每一张脸都是梅森方才在记忆中见过的。背后黑色的丝线缠绕着伸向远方,更使得这一幕宛如鬼蜮。 就算怜悯也无用,在这里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红发青年抬起手中的剑,每落一次都会在心里默念。 这一剑砍断了女人的脖子,她是住在镇子里的裁缝,做得一手好女工。 这一剑削掉了男人的头,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流氓,但在蜘蛛人来袭时,他保护了一对孩子的离开。 这一剑,这一剑,还有这一剑。 他步于人类最恐怖的地狱中,做尽最糟糕的事情。对无辜的死人下手,生生造出一条哀嚎遍野的路。 步过无数影影重重之后,青年终于抵达目标。那是一棵高耸的树。足有等人高,无数触手怪般张牙舞爪的藤枝向四周蔓延,远远望去说不出的邪异。 梅森在原地站定,仰头看去,树的中央是一团极其模糊的影子。黑色丝线将其包裹成了细密的茧,哪怕他试着将其砍断,黑雾仍旧无孔不入地涌入树中,支撑着这个虚无空间的运转。 他慢慢走向前方,有世界树的帮助,黑雾中如履平地。人类在树前站定,视线久久停留在影子上,随后试着用剑割裂了那些黑线。 层层叠叠的厚重包裹下露出一点赤红。梅森花了好一阵才辨认出那是什么。他动作微微一顿,变得更加细致小心,直到慢慢将其从厚壳中剥出来,才轻之又轻地抚去了表面的雾气。 掌心紧贴的物体微微跳动,那是一颗赤红的心脏。 像是觉察外人靠近的气息。满树狰狞恐怖的藤须微微一顿,齐齐转了个方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青年。 就在梅森以为它们要攻击自己时,从藤条中伸出极为纤细的一支,确认地触碰上青年的脸颊。 这个熟悉的动作令人心头有些发酸。在世界树的阻挡下,形成藤须的黑雾正被不断驱散,青年沉默片刻,主动伸手握住了藤尖。 “抱歉,将你牵扯到这种事情里。” 嘶哑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依稀带有些许熟悉感。 “或许是我错了,我只想要保护他们,却忘记了在黑雾弥漫的土地上容不下天真。如果不知道黑雾的真实,人类很容易被其迷惑。” “我只是想从黑雾中保留下一份希望。当我们的后代抬起头时,他们所看到的不是恐怖与尸体,而是闪烁的星空。” 说到这里,阿美拉微微苦笑。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做不到。我太骄傲了,也太弱小了。依靠我的力量根本无法实现它。抱歉。因为这份天真,我付出了代价,甚至牵连了你们和剩下的孩子。” 红发青年摇了摇头:“你不用为此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的确是我的错。实际上,我清晰地意识到我的问题所在,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可我不后悔这么做。” 流动的黑雾缓缓散开,露出苍老枯竭的畸变肢体,它们已融入繁藤树中。男爵的声音似喟叹:“我有一个愿望,一个无法实现,也无法向他人诉说的愿望。”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后代能够不再畏惧黑雾,不会因为巡逻而被寄生,不会终日生活在恐惧中。我知道绝望与死亡是这片大地的主旋律,可我还是深深地,深深地感到痛苦。” “我知道自己的弱小,人类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土地上,我们没有做梦的资格。可就算这样,难道我们就连看星星的权利都没有吗?” 千疮百孔的心脏渗血般跳动,红发青年一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