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那样称呼你吗?”伊坦纳表情毫无破绽,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齐蓟盯着他看,正要说什么,完全被冲天火焰所包裹的王宫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像是某处建筑的墙壁率先不堪重负地被烧塌了。
“既然这个世界从前有神,或许是对你的力量缺乏了解,就认为你也是类似的存在了吧?……我们可是一同来到这里的,我知道的东西和你一样少。”他无辜地强调道。
“至于这份力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认为可以去询问你的父亲。”暴君笑眯眯地说。
这种明显在转移注意力的做法仍然可疑,不过齐蓟认为他说得也都很有道理,便放弃站在这儿浪费梦里的时间去追究,而打算出去之后找盛燃好好问一下。
她抽出来自西莱斯特的第二张信,把纸上简陋的地图转到正确角度,说:“刚才在塔上的时候我看了看,预言者的墓应该就在那边的山坡上,有一大片紫红色花开着的那个。走吧。”
是的,就如神使生前预知的那样,戴蒙德将自己的弟弟葬在了王宫之外的原野上。
那山坡是幼年的兄弟二人在曾经偷溜离开“家”的一次冒险里抵达的最远的地方。
齐蓟随便找了个位置,在坟墓前挖了个小坑,按照西莱斯特的请求把几张用她那边的文字抄写的短诗放了进去。
这时被用于掘土的还是伊坦纳那把来历不明的剑,虽然齐蓟直觉这剑恐怕是很重要的事物,但它的主人对它的珍惜显然十分有限。
而且在挖坑的时候她还挖到了又一个盒子,这次是沉重的旧黄铜首饰盒,款式简单到没有风格可言,外面被厚实的布层层包着,竟然历经这么多年还未生锈。
位置这么巧合,除了预言者的安排不做他想了,齐蓟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又是一封信。
西莱斯特的这第三封信居然换用了他们自己的语言来书写,所以笔迹也就不再歪斜,而是清晰流畅的,一眼看去赏心悦目,总算体现出他曾经作为王储应该得到的教育。
然而写得再好看也没用,齐蓟的能力生效范围只作用于听和说,文字方面则不受影响,这满篇漂亮的字迹在她看来就像广场上的鸽群,一样的无法沟通。
她站起来拍掉裙子上的草屑,走到花丛边,小心地戳了戳束手旁观的伊坦纳的肩——他还记着预言者之前写的讨厌金发的人那段话,所以完全不屑接近墓碑周边。
不过齐蓟现在知道了,西莱斯特对他抱有的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排挤,其实是事出有因的迁怒:从前发起战争、并几乎毁掉身后那个国家的陌生王者同样拥有一头明亮金发的特征。仅此而已。
她轻轻戳了一下,又一下,已经清楚她来意的伊坦纳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转身。
齐蓟只好一手拿着信,一手捏着他比自己棱角生硬得多的腕骨,故意用有点哀求的语气放软声音说:“帮帮我嘛,好不好。就知道你最聪明了,虽然才来了几天,但你肯定已经学会这里的文字了对不对……你最好啦。最喜欢你了!”
她以往不撒娇的时候暴君都有求必应,何况现在。伊坦纳只好叹了口气,老大不情愿地接过那张布满来自跟他隔空不对付的预言者笔迹的信纸,并示意齐蓟坐在他身边。
……曾经无上尊贵的国王陛下就这么给她当起了翻译官,读的还是某个十来岁开始就失学了的阶下囚所写的漫不经心的闲话。
齐蓟晒着太阳靠在伊坦纳肩上听他读信,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有妖妃资质的,于是自顾自笑出了声。
因为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西莱斯特这一次在信里说的都是零碎的琐事,像在隔着时间对她絮絮叨叨,只是为了发泄被幽禁的无聊情绪而已。
他颇为乐观地说自己其实过得也没有她猜想的那么孤苦凄凉,要知道没有人能真正的拒绝“预知”,越是无力面对灾祸的弱者越是如此。所以他还是悄悄通过这个能力来隐蔽地恩惠了一些仆人的,至少在要办事情的时候不至于没人可用。而且要不是戴蒙德经常来塔上探视,他过得会更滋润一点儿。
从制作单片镜的特殊材料的来源,再到在西莱斯特死后往他墓前特定的位置埋下这个铜盒,其中都有这些小人物的手笔。
不过放在塔里的那封信确实是西莱斯特千辛万苦地自己爬下楼梯藏好的,因为那太重要了。
除了这些和对他坟墓选址的解答之外,西莱斯特还隐晦地告了一状:他得感谢齐蓟的温柔,谢谢她愿意俯身聆听犯错的桑格铎们的苦恼和诉求。
因为在他预知到的某个未来里,伊坦纳会直接动手毁掉所有人偶和可以作为补给的整座塔,并把人偶师从塔里拖出来切断双手,以此逼迫奥洛托现身将剩下的实情如实吐露,然后就进行最后的放火工序毁掉整个王宫。
其实那样的话,齐蓟得到的东西会和现在差不多,可以说基本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少了很多风险。那个未来跟现在的结果之间的差异就只是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