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凯瑞把从于听枫那里要来的电话录音放给他听,播完了才说她请他帮忙的事。
闻南竹双手交握,用力扣住制止冲动,他仍旧闭着眼,声音低沉。
“奶奶的遗嘱,有没有办法通过公证?”
“可以的。养老院的法务有资质,整个过程程序合规,人证可靠,都和听枫没有利益关系,完全合法。视频里老太太情绪稳定,语速匀称,个人信息说明清晰准确,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表现。”
闻南竹睁眼,两手一摊,笑着问:“在你看来,我父亲没有出轨,对吗?”
牛凯瑞没答,抬眼对上他。
闻南竹叹了一声,说:“你多次建议我报警查那些消失的钱,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怀疑吗?我跟她不熟,初来乍到,这叫两眼一抹黑吧?”
牛凯瑞拉开公文包,递过来一叠账单。
“最上面几张是从我父亲那里要来的,一五年,光是她的信用卡开支,已经超过湖祥斋的全部收益。”
闻南竹初略翻了一下,目光落在倒数第二页的某一项上。
“拿一下笔。”
牛凯瑞将笔递过来,闻南竹在这一项消费上画了一个圈,递还给他,然后很肯定地说:“另一张信用卡几乎是同时同地交易,这里是6万,那笔是13万多。”
牛凯瑞震惊,但很快又觉得“啊,确实这样更好解释”。
闻南竹起身去书房,取了上次带回来的账单,拿给他对照。
两份账单,消费场所几乎重合,除了刚才那一单,还有一次同时同地,很巧,都在爱马仕。这很好理解,在这种巨额消费的店,碰上一张卡限额了,用另一张卡补差额。
牛凯瑞指着第二份账单的其中一项说:“绝对不可能是她,这个时间,我和她在咖啡馆。”
两人都清楚这个她是谁,闻南竹醋意大发,不由自主地站起,走过来细看。
牛凯瑞下意识地解释:“谈你交代的事。”
闻南竹点头,松了一口气,走到窦雅房间前,开门,松手的时候,忍不住用力补上一脚。
门重重地砸过去,牛凯瑞赶紧跟过来,劝道:“等等,Cecilia常用的是Launer,喜欢收藏这个包的是Cara,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连你都熟悉这个人,可见她跟得有多紧。”闻南竹冷笑一声,讥讽道,“她还做着大画家的美梦呢,想必是捧着这些玩意去讨好那个交际花,等着带她进入艺术圈,拓展人脉,助她名声鹊起。”
房间里布置极简,并没有包山包海。他强压住怒火,转头看着斜前方的牛凯瑞,表情阴郁。
牛凯瑞呼出一口气,说:“恐怕缺钱得很,我留了家用,刚才保姆说……”
“我听到了。胸针七百万,盗刷信用卡……她不是随意发疯。凯瑞,她是不是问过财产分割的事?”
牛凯瑞懊恼地点头——从前在他眼里,窦雅是优雅有教养的长辈,是饱经恶棍儿媳折磨的受害者。儿子儿媳离婚,当婆婆的有权过问,所以他一五一十报告了,还听她指令,做了“监视者”。
那房子刚好值七百万。说她聪明吧,手段糙得没眼看,说她蠢吧,那他们更蠢,过去一年多,任由她贼喊捉贼,不间断地抹黑听枫的人品。
闻南竹咬牙切齿说:“如果不是这张该死的信用卡,我不会先入为主地误会她是贪慕虚荣的人,不会……”
他一拳砸在门套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牛凯瑞再次解释:“我反复确认过,两张卡是一起放进文件袋里,亲手交给了听枫。要不要问一下听枫,是什么时候被她要走了?”
“不能,不要去打扰她!”闻南竹捏着拳头,扬起脸吐出一口恶气,说,“你帮我去学校把彧蔚接回来,这事需要他帮忙。”
“他在家的时间很少,恐怕了解不多。”
每个月就两天假,还有上不完的课,再加上彧蔚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未必会注意到家里的暗涌。
“不,他是最清楚的那个。我现在情绪不太好,没法开车,你去接一下,我来给学校打电话。你告诉他,我想安排他住出去,是和听枫一起,他会同意的!”
牛凯瑞很意外,但点头去了。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家的样子,待在里面憋得人喘不上气。闻南竹抓着手机走出去,在楼下冷静了一会,才拨给学校请假。
他挂断电话回头,正巧瞧见物业的维修人员带着工具绕道离开。
“等等!”
扛梯子的员工加快步子走了,留下拎着大袋工具的中年男人应对。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抱歉,已经弄好了,不会再发出噪音。”
闻南竹将手机往口袋一插,丝毫不带犹豫地解下腕表,递过去,左手抓了工具袋上方露出的长柄,把锤子抽走。
“换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