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大半天,腿胀脚痛,但窦雅觉得很值。Cara上车前,特地提醒她:“新美术馆那边给了我邀请函,到时候你跟着我,去见几个朋友。”
Cara的朋友,不是艺术家就是收藏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艺术品位,她迟早能遇上那个独具慧眼的伯乐,到时候一定会一鸣惊人。一个活着就能震惊世界的天才艺术家,一辈子才是值得的。
她得抓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意气风华,画出最春风得意的作品,所以在回家之前,特意绕去文化街挑了套新笔。
一张卡停了,一张卡要套出还其它信用卡的部分,要请她们喝茶,要预备礼物,根本不够花,她再次体会到了捉襟见肘的难熬。
那贱人,太狂妄了,居然找牛凯瑞做挡箭牌。等Brenda(牛妈)回来,务必要记得约她吃个下午茶,好好说一说。
她开门,将除了Nocturne(包)以外的东西全丢下,一边换鞋一边高声喊:“霞姐,霞姐!”
无人应答,她抬头,正要责骂,张嘴却是惊呼:“Blimey!霞姐,快报警,霞姐,你干嘛去了!”
地上的闻彧蔚哈哈笑,说:“放心,报过了,报备过了,警察说自己家的事自己处理。”
他后方不远处的闻南竹平静地接道:“我砸的。”
窦雅气得不行,将手袋推到胳膊上,双手交握在身前,挺直了腰背,站在玄关处,厉声教训:“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还是你为了包庇谁,顶了这罪名?南竹,纵容小孩,那不是爱,只会害了他!”
“嘁!”
小孩立刻转身,背对着她摆弄电脑。
电视轻轻地“哔”了一声,屏幕亮了。
闻南竹撇头看向它,面无表情地说:“我说了,我砸的,你没听见吗?还有,我才是他的监护人,他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窦雅皱眉,不想被他们耽误大事,嫌弃地踩着空点,探出一条路往房间走。
闻彧蔚回头去看闻南竹,后者并没有反应,专注地盯着屏幕。他操心的事,没必要着急,窦雅很快发出了尖叫,不停地叫着“My”,“Bloody hell”。
“Austin(南),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坐。”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教育孩子,你不要听外人挑拨离间,要有……”
他提高了音量和气势:“坐下!”
“你!”
“坐下,认真看。当然,你可以不看,那以后到大屏幕上去看,到网络上去看。”
闻彧蔚适时地调高了电视音量,窦雅来不及说话,因为电视上另一个她正盛气凌人在教训于听枫。
“只有低贱的人才会不思上进!”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抬举,你一辈子都要端着尿盆跑公厕,吃一辈子馒头咸菜。”
“做人要懂得感恩,你以为我有那闲工夫陪你玩啊?我这是费心思调教你,出去了才不会丢我们闻家的脸。”
“正座都不懂,你也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学?”
……
闻南竹盯着屏幕,头也不回说:“亲爱的窦教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是你正经的子孙?我也想变优秀,免得丢了闻家的脸,我们低贱,不懂得什么是正座。请你为我们示范一个标准的正!座!”
屏幕上的自己,看着咄咄逼人,身体过于前倾,抬着胳膊指脸,这都是不太体面的样子。窦雅恼羞,左右环顾没找到遥控器,于是怒气冲冲地越过闻彧蔚,在电视机边缘摸了一阵,好不容易探到一个凸起,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电视音量再升高,正好响起那句“乡吾宁”,气得她用力拍打屏幕。
“舅舅,电视放起来不带劲,我传到网上吧。”
“你敢!”
闻彧蔚抱着电脑起身,挨着单座沙发站定,呸了一口再坐地,嚣张地说:“这是我保镖,有事跟他说。”
他坐下,埋头操作两下,屏幕里的主角换了。
“贱货,没卵用的贱麻皮,谁叫你开的,想吹死我啊!”
“奶奶,是你说要……”
老东西抢过电吹风,朝着她狠狠砸过去,发出了好大一声“嘭”。这东西分明砸在了他头上,她抬手捂住伤处,她眼里的痛苦,像钢弹一样瞬间击中他。闻南竹感觉头皮崩裂,鲜血翻涌,从座椅上跳起,朝着窦雅咆哮:“这就是你说的虐待,这就是你说的无礼,这就是你说的恶劣,Bullshit! ”
窦雅愤恨地瞪着他,吼道:“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你要因为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闻彧蔚又迅速调换了视频,镜头下没人,只有从卫生间方向传来的怒骂:“狗东西,狗麻皮,狗不是爱吃屎吗?吃啊,把它舔干净,谁让你用水冲的,给我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