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从来不认为自己很蠢,聪明之人往往都懂得藏拙。
颜华不明所以,萍萍为何说他是傻瓜。
“我是傻瓜就算了,还很大只?”
萍萍犹自过桥来到水池岸边,她张开双臂似要感受风的存在。
风吹桥动。
究竟是风吹起了桥,还是桥引起了风?山风卷起她那些未被扎紧的发捎有频率的飞旋,裤子破洞处的碎丝迎风飘荡,悬挂的裤脚如桥一般晃动摇摆。
萍萍不是那种漂亮的女生,以前颜华见过她那么多次,从未把她划作美女之列。印象里的她戴副眼镜,发型凌乱;穿着普通又不施粉黛。
而今,她让人耳目一新。
她的头发不长,黑亮而柔顺;她的脸蛋略圆,白润而饱满。
她的装扮随性,风尚新潮;她的举止跳脱,热情开朗。
他觉得这些也可以形同于美!
他曾拉过她的手,而她却说他是大傻瓜。
渡过了桥,萍萍坐倒在岸边草地之中。她弓脚紧抱着双膝,头靠大腿,左脸颊倾斜咬紧嘴唇注视着大傻瓜慢慢而来。
大傻瓜耷拉着脑袋,自顾捡石子打起水漂来。他双手无力、发挥失常,没扔几下便兴致恹恹,神情变得颓废。
萍萍嘴不饶人、伤口撒盐,“唷,看你笨的。”
颜华郁闷得胸中发疼,猛烈咳了一阵。
“欸,不早啦,我们回吧。”
她还是背着双手,走的不疾不徐。到了花岗岩阶梯的最后几步,她蓦然停顿转过身。颜华刚好跟在她后面,吓一大跳。
萍萍把脸一扬,“我问你,桂花姐是谁?”。
“是个大美女?我认识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她一口气提出几个问题,让颜华应接不暇。
未等颜华答话,她又自顾自说:“好吧,你不说拉倒。”
两人靠得近,颜华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热浪般的呼吸,她的眼神里流淌着些许沮丧。他抬着头,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萍萍的提问,而她又把背影甩给了他,加快脚步跨上台阶。
“有些迟了。”她坐在平台的石块上,悠悠婉婉,声音里里透着时不我待的紧迫。
颜华坐她对面,拿出可乐递给萍萍,“恩,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萍萍一如既往地咬着吸管,“切,酸不酸,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夕阳?”
天角的红云倾泄而下,虽无夕照,亦赤绛一片。一瞬间令人迷醉的暗红映满了整座山林。远处连绵的群山经不住阵阵红霞的威迫,慢慢暗淡下来。没过多久,红霞也拖着疲惫的残躯缓缓滑落,它费力吐出几层灰白昏暗的云朵,渐渐消散。
他继续诗意无边,眼睛定格在萍萍咬吸管的嘴唇上,似在自言自语:“啊,夕阳有之,只是躲了不让我们看到而已!”
萍萍不同意他的说法,左手拍在差点变成呆子的颜华额头,发出“啪”的一声没等他有所反应,极力自辩:“啊,有蚊子,可惜没打到。”
望不见的夕阳貌似把红光泼满了他滚烫的面颊。
他痴痴若醉,禁不住伸出手去捋顺萍萍垂在额头的刘海,却摸了个空。
萍萍已放下可乐,起身走向秋千,“来了,不坐可惜!”
见他仍呆着不动,萍萍不悦,稍稍提高音量:“喂喂,笨蛋,还不过来帮我。”说完后把紧扎的发带解开,放下满头青丝甩了甩,径自坐上荡板。
颜华忙不及站于她背后,拽着麻绳,用力来回拉扯。
萍萍荡了几下,找不到感觉,两脚抵住地面停下。
她回头牵着颜华的手引到自己腰身,“笨死啦,你不推我,怎么摇的起来?”
颜华心情激动,“抓稳了。”
萍萍紧握麻绳,伸直双脚,秋千来回飘荡,她好不开心,“哼,男人头,女人腰?什么破规矩?”柔腰被他扶住,她脸上开始发烫。
风声呼呼,其笑盈盈。
“我住的院子里,也有副秋千,”待过足了瘾,萍萍拍拍荡板,示意颜华坐到身边来,“小时候常玩,后来长大了,路过时总想去坐。可要么秋千被人占着,要么周围人多,不好意思玩。”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型,换上笑意扭头说:“好久都没坐的这么开心啦。”
颜华绕过秋千,端来了可乐易拉罐,递给萍萍。却没有坐下,他站在她面前,身形伟岸挺拔,语气坚定:“你以后想坐,我给你摇啊。”
萍萍呆了呆,进而装作若无其事地喝饮料,牙齿磨着吸管,嘴角微微弯起。沉默良久,把手伸向他:“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归家路上两人沉默无话,城北高耸的牌楼巍峨在望。
这是颜华首次真正意义上同女孩的正式约会,眼看就要与白昼同归于寂,心中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