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漫漫,浑浊不堪,惊涛拍岸,卷起各种杂物向南奔流。
桥上车流滚滚,桥下怒涛阵阵。江水离桥拱底部只不过几米距离,从远处望,好像江水随时会漫过桥拱,将它吞噬。
“这水都快涨过江堤了。”彤彤不愿意呆下去了。
从车行离开,颜华拒绝了打车的建议,他想上桥头看看风光,满足一下作为才子的闲情逸致。征求了彤彤意见,时间不过五点出头,两人计划经过沿江风光带,顺着堤岸人行道,一路走上桥去。
不料,初秋的天转变太快,突然就起了风,江边浪大,人行道上稍低点的地方都泡了水。大浪又一波波冲击着江堤,溅起阵阵腥臭的雨雾,大煞风景,颜华瞬间意兴阑珊。
他只穿着背心,戴的项链重。被风一吹,三块吊坠发凉,胸口隐隐作痛。想起以往,心里伤感连连。
“我们回学校。彤彤,你…抽不抽烟?”颜华只想闻闻烟味,缅怀萍萍。
离别已近两月,两人毫无联络她,时间一晃而过,他很思念萍萍。
“萍萍你总骗我,说以后会来大学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念书吗?”
有时候颜华是真的很笨,也没想办法去找过她。两人似乎都保持着无形的默契,谁也不主动去设法联系找对方。而且他是被动的一方,主动权掌握在萍萍手里。
“很少抽,我们去桥头附近买。”
买了烟和饮料,瞧着颜华神情恍惚,彤彤竟说,既然来都来了,还是上桥看看大江风景。
“怎么?你不喝葡萄汁?”彤彤递饮料,他摆摆手不要。颜华胸痛,只把烟叼着不点火,让她摸不着头脑。
“…有没有买水?”颜华想喝水。
“有…”
颜华有些难为情又问:“那个…有吸管不?”
“你这个人还奇怪,没有!”
彤彤甚是纳闷,颜华简直是奇葩,怪里怪气,骚操作太多。
“你不冷?”站在桥上,风更猛,彤彤的嘴已经变得乌黑,她觉得跟奇葩相处了一会儿,自己也脑袋进水了,这么大的风,两人都穿着背心,她居然提出上桥的馊主意。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大桥上不许停车,没有站台。天气不好,所以长桥人行道上只有两个衣着单薄的傻子,扶着栏杆顶风前行。
“你没有同学陪着一块来学校?”彤彤觉得这个人确实是头怪物,一路也不怎么说话,都是她挑起话题,在买皮带和还车时道理条条,口若悬河。此时却自顾慢慢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让她很是尴尬。
学考古的人果真都是稀有动物。
“…彤彤,你是我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他抛出个没头没脑的回答。
彤彤双手揽胸,声音打颤:“朋友?你是我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奇葩!”
“……所以呢,以后我们都要保持联络,不能跟丢了对方,好吗?”颜华不在意她的话。也不管她如何想,他只是表达自己的单纯心思。
他停下脚步,点燃香烟,吐出一口浓雾,他望向南方。
“在南方的小城里我曾经有几个朋友,可我都把他们跟丢了。”
彤彤觉得他大概是想家了吧。
大江中,孤独的洲岛在波涛的包围下赫赫发抖,长桥上,初识的两人在狂风的肆虐中安然屹立。
冷风中建立起了新友谊,但愿两人谁都不要弄丢了谁吧。
————
初入大学的颜华很不合群,他打不开心结,行为怪异。他能与人相见言欢、高谈阔论,亦能把人怂成哑口无言,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他可以和你酒逢知己,又突然和你话不投机。他特立独行,他想法飘逸,他的朋友很少。
忙活几天,入学一堆琐事终于搞定,军训开始。
天气正常起来,大江的水位下降得很快,只是浑浊依旧。
军训为期一月,学校专业近百,学子过万,颜华所在的北院校区有大几千人。军训地点有不同几处。历史系的军训地点安排在生物学院的篮球场内。
颜华对军训没什么感觉。
军训最大的好处是让新生相互了解,建立起所谓的“伟大革命友谊”。
他从不低估友谊,只是感叹革命过于伟大。
新生来自全国各地,都经历过枯燥乏味、苦逼紧张的读书长跑,大部分人还没从上榜的喜悦中跳出来。
大学只需科目课程及格就能顺利毕业,没有高三那种万夫竞过独木桥的严峻压力。
初入陌生环境,学子们迸发出的热情和欣奋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们青春年少,正是情犊初开的驿动年华,身边突然没了家长的贴身管促,向往自由,热情好动的天性一发而不可收拾。
军训没多久,不知造就了多少对痴男怨女,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