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却背叛了她,下意识往沈玠身后躲去。
谢临冷眼瞧着她的小动作,注意到她手里还未吃完的炸豆腐,只见那豆腐黑黢黢的泛着一层油光,且随风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异味,谢临眉头紧皱,只觉得两人手里那一模一样的食物格外刺眼。
“路边小贩之食,都敢随便往嘴里送?若是病了,我可不会管。”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玉舒听到他这么接二连三阴阳怪气的挤兑质问,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好性之人,这会儿耐力忍到极致,刚想反击,一旁豆腐摊的老伯却抢先开口反驳。
“诶,我说这位公子,我这老张豆腐摊都已经在这冬四街上摆了十几年了,可从来没听过哪位客人吃了不适看郎中的。这女娃娃若是因为吃了我这儿的豆腐生了病,不用你来管,我亲自帮她请大夫。”
“小两口闹脾气归闹脾气,可不兴拿我这豆腐出气。”
也许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直白的怼过,谢临一时愣在原地。
李玉舒见平时嘴刻薄起来恨不得叫人羞愤得去死的人这幅哑口无言的样子,笑了半天才直起腰和大爷解释道:“老伯,您误会了。我俩才不是那种关系。我不过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还要被克扣工银钱的小工罢了。”
估计是没想到这样的福贵公子哥还能如此抠门,此话一出,只见那老伯摇摇头,再看向谢临,眼神都变了。
谢临被她这一通避重就轻的抢白弄得脸色红白交错,精彩纷呈。
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他闭了闭眼,等勉强平息情绪后慢吞吞问道:“偷玩还没玩够?准备玩到什么时候?”
说完,目光又落到她身侧立着的沈玠身上,半晌才认出人来。
“新科状元郎好兴致,居然还有时间陪人游玩。只是不知道,宫里知道这件事吗?”
此话一出,李玉舒只见身边的沈玠脸色骤变。谢临这话说得含糊,让她一头雾水。不过这人在她这里前科累累,不管她左看右看,怎么都像是他在欺负沈玠。
原本只是说她也就罢了,可眼下一看沈玠这么好的人,都因为她被谢临嘲讽,她登时怒上心头,回呛道:“谢临,你别太过分了!沈玠与你无冤无仇的,做什么也夹枪带棒的?”
此话一出,她就见谢临那张俊脸冷如冰碴,他盯了她一瞬,而后一扬马鞭,纵马离开前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无故擅离,明日训练加倍。”
*
接下来几天,谢临果然说到做到。
李玉舒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为何世子带兵,军风严整。
他这么变态,若要有心折腾人,再刺头的兵在他手底下都硬气不过一天吧。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先前那些天自己训练时自以为聪明偷的懒,不过都是这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天天被他加码训练,李玉舒忙得脚不着地,始终没找到机会再出去玩。
不过她几次邀请,但沈玠却都以各种理由推拒。原本他偶尔还会来这茶庄看她,时下也很久没来过了。
李玉舒虽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略有怪异,但实在太累,也没空折腾。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被谢临折磨,便只有入睡前那一刻有片刻得空,但那也被她分配给了一项每日必做事项——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信女自知无德,但求让老板早日出意外,或是坠马手脚骨折,或是与人打斗伤筋动骨,亦或被公务缠身,信女便可得闲片刻。”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信女不才,还有一愿。再谢临大魔头出意外前,请先让他心血来潮、心花怒放,让信女通过他的考核,并将之前欠他的衣袍钱债一笔勾销。愿信女能早日入前厅、服务正常客人、多多挣钱。”
愿就这么一天天许着,虽然未有任何成真预兆,但李玉舒却愈发虔诚。
直到她深夜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看清门外来人时,李玉舒倒抽一口气,手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忍住惊叫声。
外面狂风大作,黑雨入瀑。
向来精明强干的谢临,此刻却半边身子倚在了燕青身上,脸上血色尽失。
随着雨水一滴一滴从两人衣角留下,在他们的脚边蜿蜒出一道暗红色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