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在手机备忘录里敲出来的一篇……从2021年1月11日断断续续敲到现在
接近过年,南方的冷是贴着人冻的。我不受冻,毛裤绒裤长筒袜叠着穿,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裹了抹茶粉的北极熊。
至于为什么裹了抹茶粉,那是因为我白色羽绒服的外面还套了件绿色的防风外套。
少年宫的画室看起来像极了艺术本身,“天花板”上根本没有那个“板”,水管电线交错,直接一层一层地互相盖起来,最上面隔几米垂下来一长条灯管。
孩子们挤在一块倒是省了暖气,在结束长达数小时的静物写生后,我拖着麻了半边的右肩膀和整条手臂,小心翼翼地踩着间隔过高的楼梯往下走。
楼下是培优和补习班,我在那里看到了刚过叛逆期的苏难。她抖着二郎腿,即使不抽,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也要夹着根烟宣示自己的不乖顺。
总之,一眼看上去,就能够知道她坐在跟前的这个教室,是补习班,而不是培优班。我没有任何歧视个性的意思,像阿透那样的博士后也是真实存在的。但人的气质,绝对不是外表能够掩盖的。苏难的眼神,在极力地辩解“我很听话”这个那时对女学生一贯的成见。
我只是瞥了她一眼,因为儿时的害怕,停留的意味绝对没有比在刚才瞥过的所有同学和家长身上多。但就是那一眼,苏难迅速和我对上了视线。我作为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小学生,完全出于本能地立马低下头去,加快了脚步。
“太好了,她没有找我的茬。”她为什么要找我的茬?我怕什么?到底谁理亏?我不知道,但反正当时,我奇怪的脑回路就是这么庆幸的。
我立刻低下头加紧了脚步,却迎面撞上了端着一沓新练习册的少年宫老师,练习册洒了一地。
这老师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细框的眼镜,他瞥了我一眼,也不蹲下去捡,就那么冷冷地盯着我。
我吓坏了,连道几声歉,立刻趴到地上去帮他捡起来摞好。我看到苏难没有改变桀骜不驯的坐姿,只是立刻把手藏进袖子里,连带着那一根烟。
“苏难!”那老师冷冷叫了一声,“把本子抬进去发了,然后给我倒杯热水。”
苏难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从长凳上挪下来,走到我旁边站着。我抬头看她,她也那么揣着双手俯视着我,我赶紧把作业本抱起来给她。
“拿进去。”苏难指了指身后的教室。
我他妈敢怒不敢言,只好抱着摞练习册艰难地踱进了那间拐角处的教室,卸到讲台上。
苏难跟在我身后进了教室,懒散地对着歪七八扭坐在课桌上的学生摆了摆手:“自己上来拿。”
没有人动,苏难又喊了一遍:“他娘的都不拿是吧,一会被薛批脸骂得狗血淋头!”
“批脸交给你了,不发到每个人手里,他只会骂你。”一个高个子男生呵了一声,把腿翘上了桌子。
“你他妈逼的给你丫脸了是吧…”苏难破口大骂,几步就到了高个子旁边,狠狠一踹他的桌子。
那男生“噌”一下站起来,比苏难高一大截:“老子可不是不打女人的好汉,你试试,东西不发还寻衅滋事,看一会批脸怎么骂死你。”
我一看大事不妙,这他妈百分百会波及到无辜的爷,当下机智的我就连忙打断道:“姐!姐,我发!”
“别给这个傻逼,”苏难死死瞪着那高个儿,头也不回,“我看批脸一会儿骂谁!”
我当时简直是勃然大怒,老子才是给你丫脸了是吧,得寸进尺了他妈两边至少得得罪一个是这意思不?
果然,那高个儿男生立马冷冷瞪我一眼:“你敢,我就让你后悔来过少年宫。”
其他学生一脸看热闹的样子,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两人。我他妈苦不堪言,正踌躇着先给第一列的学生发了,那坐第一个的戴着鸭舌帽的男生就吹了声口哨叫道:“费哥,枪打出头鸟啊!这死娘们来姨妈到处乱咬人,你还陪她闹啊?”
我瞳孔地震,这人是发还是不发,我看向了苏难,但是苏难和那高个儿口吐白莲地对骂着,暂时没空搭理我,我寻思着冤家能少一个就少一个,还是给他发了。
第二个一头乱蓬蓬的屎色黄毛,打着对银耳钉的胖女生接过了练习册,又叫道:“唷,我们难哥也能有个小喽罗的啊,还在念小学呢吧,抓过来充数的?别强撑啊,这小妹妹,跟谁不好啊,打架还拿不动棍儿呢,你是因为自己欠缺姿色,把她绑过来卖哒?这可解决不了长久的问题噢?”
一教室的人听着哄堂大笑,都拍起手来。
我脸一下绿了,厉声吼道:“还给我!!”就去抢那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