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跪在砖石铺就的廊道上,十一虽然又疼又累,但是她并不能睡去。已经午夜了,皇帝已经在众人的搀扶下回了寝殿奉天殿。李贵妃也实在支撑不住,她已经断断续续哭了一天了,到了这时,连眼泪都没有了,话都说不出来。暖晖宫主殿里还是有不少人在,但是大部分人的动作都比白天慢了许多。掌灯的宫女按顺序更换着寝宫里的蜡烛,但是寝宫里的光亮还是一点点暗淡下来,有些宫女实在撑不住,靠在寝宫窗下睡着了。不过,李贵妃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责罚这些睡着的宫女了。
十一仔细看了看手指指纹里那一些黑漆漆的粉末。那是她从那幅画上面扣下来的。
记得在暗阁的时候,小七要自己做颜料。暗阁的颜料可不是一般的颜料。经历过暗阁的训练,十一第一眼看到画就怀疑,毒药是不是就藏在用来勾勒这匹小马的墨里。而且,留这画的人很机灵,这幅画里面,只有小马的尾巴这一笔,用的墨水与其他墨水不同。她迅速摸了一下这幅画上的小马的尾巴,果然手指上立马沾上了黑色。受罚的时候,十一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拳头,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变黑了。
李贵妃又在询问刘太医公主如何,刘太医说,这个时候只能开一副安神药让公主好好歇息了。
刘太医让李贵妃放心,安神药早就开了,现在自己的徒弟正在太医院熬药,此时,十一手指上的墨水也已经干了,墨水变成了干燥的黑色粉末。
乐知正在一手举着灯笼一手端着药罐往暖晖宫赶来,十一趁机发出了□□声。
乐知听出了十一的声音,他举着灯笼仔细一看,十一的脸已经高高得肿起来了。他立马放下药罐,跪到十一面前。
“你怎么跪在这里,你怎么这样了,李贵妃罚你罚得也太重了。”乐知说着,便用眼睛去仔细观察十一的伤,说道:“还好只是皮肉伤,我给你几幅祛瘀消肿的药,你用了就好了。”说着,乐知重新拿起药罐,进了暖晖宫。
乐知给十一看伤的时候,十一悄悄把药罐子打开,她速度快得没人注意。这药滚烫,但是十一还是忍着烫把手指放入了药汤中,快速搅和了几下。
手指没有起泡,因为手上全是茧子,这些烫伤对自己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了。十一一直看着乐知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寝宫的大门,才去关心自己的手指。疼还是挺疼的,十一咬着牙忍住没有叫一声。十一将指头放入嘴中,将药舔干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十一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锦安宫。那个告发自己的宫女,把那幅画还给了十一。宫女说:“你玩忽职守,太医们检查了这幅画,没什么问题,我们也实在不需要留着这样一副不入眼的东西,放在公主的宫苑内。”十一接过画,收起来放在小包袱中,离开了暖晖宫。
锦安宫中全是不受宠的低阶嫔妃,美人良人之流。让一个身怀高超武功的暗卫去侍奉这些人,有点大材小用了。兵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为了顺着李贵妃的心情,也只能装模作样地把秋兰调过去几天,再另作打算。皇帝听了兵部的奏报,也知道秋兰不是一般的宫女。皇帝说,等公主好了,她随兵部怎么安排都可以,只是公主没有大好之前,不准她再出现在暖晖宫。
秋兰在锦安宫呆了一整天,没什么事情可做,这些上了年纪的嫔妃们已经不受宠多年,她们不是抄经书就是拜佛,要不就是坐在椅子里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一个肿着脸的宫女来了这里,没有人表示惊讶。什么歪瓜裂枣的宫女,其他宫中不要了的宫女,都在她们这里当差,过几年就到了出宫的年龄。她们前脚离开了锦安宫,就有一些新的顶上了。
十一没有用药,她的脸已经肿得不能见人了。她睁不大开眼睛,只能张开一条缝。如果她使劲儿睁开眼,脸上便开始火辣辣地疼,但是说话只会让自己的脸更疼。有一个美人,让秋兰过去,帮自己磨墨。十一放下包袱,拿起墨使劲儿磨了起来。锦安宫用的墨都是普通墨条,和宫女们用的差不多。磨出来的墨水里面有好多大块的颗粒,没有公主后妃们用的墨那么细腻。
十一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副小马,也是用普通的墨画出来的。为确保万无一失,十一趁着美人把抄好的佛经拿去烧的时候,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在原来用掺了药的墨水画出来的那一笔上,画了一模一样的一笔。接着,十一用洗笔池把毛笔洗干净,把毛笔重新挂在了笔架上。她吹了吹画,她新画的这一笔很快就干了。然后,她把画重新放在了包袱里。
不久,宫里躁动起来。连锦安宫那些平日里一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妃嫔们都开始嘁嘁喳喳,她们在猜测,宫里出了什么事。
只有十一知道,福宁公主殁了。不久,暖晖宫就支起了魂幡,灵柩前摆上了供桌,挂上了写着“奠”字的蓝色灯笼。李贵妃哭得死去活来,公主的贴身宫女们身披重孝,却哭得没有李贵妃那么悲伤。整个丧仪是由四皇子负责操办的。公主的灵柩在暖晖宫停放了四十九天,移到专门给先帝们停灵的景山宫。等到陵寝建好,再把公主的灵柩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