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你这成亲得匆忙,一应事物他也全购置明白了。”这还真是难得,一个仙家之人,居然对凡间习俗了解得这样多,着实有心,而且除了用宋家这个场地外,一丝一毫的银钱也没要他们花费。
“但嫁妆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呢,我和你娘早都备好了,也不知这些黄白之物能不能入你们仙界之人的眼,全做一片心意吧。”
三日后,宋连之指着满屋的金光银光,一面对着正在梳头的女儿道。
“哎呀阿爹,不用如此麻烦的,这钱,您要不还是留下来和阿娘一起养老吧,放我身上,岂不是有些糟蹋了?”
宋兮云想要回头,可张香凝偏生将她的头给掰了回来,一面絮絮道:“别动,一会儿要梳头了。听你阿爹的,把这些都带上,这是咱们为人父母的一份心意,安心收下便好。”
可是她的灵域空间放不下了啊。
她为难地皱了皱眉。
楚临深给的东西太多,堆在那里已经将空间给占满了,现下还要将这些东西放进去,会不会满得要溢出来?
但看着爹娘执拗的样子,宋兮云还是没有忍心拒绝。
楚临深亲缘淡薄,万年前的小凤凰又何尝不是?
幸好这一世遇到了这样好的父母,吃喝不愁不说,还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能有这样的阿爹阿娘,是她的福气,所以,她亦格外珍惜这一切。
三千青丝散落在肩,看着镜中的自己,宋兮云忽然间有片刻的愣神。
在命簿上,她曾见证过很多凡人盛大的成亲典,有富贵人家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亦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为妻子铺满了万里帐幔,请来了千百舞姬。
可这一次,是她自己的成亲典,是独属于她的典礼。
她自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一切,对万事都心如止水,可眼下才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她在朝阳初升时被拉起来绞面、化妆,又被喜婆和阿娘簇拥着去梳头,这才渐渐意识到那份成亲的快乐,那份独属于新娘的,隐隐约约的期盼,哪怕原来与新郎官早已熟识,那份朦胧的期盼也依旧美好。
虽然亲事仓促,但还是来了很多的叔婆婶娘前来相送,事先帮着把嫁妆放到楚临深早早准备下的箱子中,又在角落放下了红包、糯米球、枣子、花生等吉祥之物,口中唱着:红漆笼,马漆箱,绫罗绸缎满满装;鸳鸯枕头成双对,十床锦被铺满床;洞房花烛红似火,夫妻恩爱万年长。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张香凝拿着木梳,满目爱怜,从女儿柔顺的乌发下轻轻梳下。
私心里,她其实并不希望女儿离家去修仙,艰苦不说,还要近乎断掉这份亲缘关系,只有偶尔下凡时才能勉强相处一段时日。
可同时,她也支持女儿的理想。修仙除魔、匡扶正义,是宋兮云自幼便有的心愿。女儿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既然生了下来,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为人父母者,若真爱子女,便该顺其天性,从其理想而行,不该早早折了女儿的双翼。所以,她会去多方打听,替女儿寻找拜师学艺的门道,默默在背后支持着这一切。
二人之间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张香凝在宋兮云面前也常常因为相处不深,仙人二界的观念差异而缺少些做母亲的感觉,但在这一刻,自己身上所有的母性似乎都被唤起了,她又找回了当年初为人母的喜悦。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宋兮云任由着木梳在自己的发上轻落而下,心里面不自觉得又泛起了几分甜蜜,同时又有着对未来的忐忑不安。
楚临深说的是对的,他们该及时行乐,不留遗憾。
未来的路究竟如何呢?
这条阻止伏羲的道路注定不会被世人理解,注定寸步难行,注定死生难料,往后的每一日,都有可能是死局。
但,他们早已做好了走下去的准备,除魔卫道的道路,本就艰辛,纵使蜉蝣撼树、粉身碎骨,亦,无所畏惧。
不知不觉间,张香凝已将她的满头乌发盘成了一个漂亮灵巧的发髻,头上的金黄凤冠在窗隙间洒下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朱唇欲开还闭,在白皙的脸上宛若怒放的红玫,娇艳欲滴。红色喜帕盖在了宋兮云的头上,只随风轻轻飘起了一个小角。
“嗯,新娘子嘛,就是要漂漂亮亮的。”张香凝拉过喜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迎新人入堂!”
外面楚临深已早早地在庭中恭候着了,他今日身着大红喜袍,头戴紫金冠,余下墨发随风飘逸,灵动洒脱,眼眸分外的明亮清澈,如漫天星河,双颊因为高兴而染上了层层红晕。
好一个俊美郎君!
他手握着大红色的绸幔站在那里,俨然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
只是对外便称他是某个江湖门派的公子,省得徒生事端。
“阿爹,阿娘,今后女儿不在,亦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