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遥礼貌回应，嘴上不说，心里总觉得此人身形样貌颇为熟悉，却也想不起是曾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何时来过乐济堂吧，病人这么多，他也不可能当真都一一记得的。
“于大夫今日要买些什么？”柯念昔将话题转了回去。
“我带她来做身衣裳。”他把躲在身后的人轻轻往前推了一把，小花不好意思地看向柯念昔，牙齿咬着下唇，十分紧张的样子。
“烦劳姑娘看看，什么花色款式适合她。”
“姑娘可有心仪的颜色款式？”
小花直甩头，憋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我来给你推荐几款，你挑挑看。你的肤色比较适合深一些的颜色……”
各色绸缎琳琅满目，“我们这儿啊有几身样衣，你先试试看。若是有合适的，我替你量了尺寸定做即可。”
于遥等在远处，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也不参与意见。趁小花换衣服的时间，他才走过来与她说话。
“我还想订套衣服，”于遥从怀里拿出张递过去，“就按这个尺码，要最新的款式和花色。”
柯念昔看着手中的有些泛黄的纸张，想必已有些年头了。
“这是给谁的？不用叫她自己来看看吗？”
“不用，”于遥笑眯眯地摇头，“给我妹妹做的，当是礼物送给她。她呀，就喜欢新鲜的颜色与款式。仗着自己皮肤白，说是什么款式都能被她穿得好看。”
柯念昔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宠溺，其实他明明也骄傲的不得了，还是要在别人面前谦虚几分。
“这样啊，那当然没问题了。你对你妹妹可真好。”
“她是我们家最小的，这是应该的嘛。头先听你们说话，刚才那位是你兄长？”
“啊？哦……对。”她才意识到于遥说的是柯适。
“看样子你们的感情也很不错。”
“是吗？”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她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那和你一起来的这位……”
以于遥的身份样貌，若说这是他的想好，恐怕无人敢信，可她又猜不出个合理的答案来让这一切说得通。
“你说小花姑娘啊，她是我们乐济堂的学徒。她家住在城外，不是……特别宽裕，我妹妹就让她来医馆帮手，如今已有个把月。外祖父说让我带她来做身像样的衣裳，以后总有派上用处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你们一家子还真是……好心肠。”
“举手之劳的事情，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如果能帮到别人，何乐而不为呢？”于遥依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相比之下，她作为一个生意人倒显得有些凉薄。
“你的鼻衄当真好了？”
刚才问她时，她似乎是在敷衍身边的人，也不知说的是真话假话。这番想起来，就再问一次。
“真好了。那日从乐济堂回去，就没再犯过。药也吃了，该补的东西也补了，这不都生龙活虎可以来做生意了嘛。”
于遥勾起了嘴角，“那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问题，一定记得及时就医。当然，还是希望你永远不要生病。”
柯念昔看向他的脸，上面浮现的神情让人下意识感到安心。也许他天生就是做大夫的料吧。
替小花量完尺寸，于遥爽快地付了钱。
“衣裳我们可以送到府上，于大夫是要送到您家还是送到医馆呢？”
“不用了，到时我自己来取。要是被我妹妹看到了，可就没惊喜了。”
“行，那等衣裳做完，我就差人去医馆告诉您。若是穿上有不合适的地方，半月之内可以过来改，不用另外加钱。”
“好。”
回医馆的路上，小花一直犹犹豫豫的模样，于遥实在看不下去，“小花姑娘，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于大夫，我……这衣服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能收。”刚才于遥付钱时她看得一清二楚，“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等我攒了工钱，再慢慢还您，可以吗？”
于遥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被于遥手掌隔着衣衫碰触的那一刻，小花的心像漏了半拍似的。虽说已和他朝夕相处多日，过了连话都不敢说，眼神都不敢直视他的阶段，却还是控制不住紧张腼腆。
“这衣裳不是我要替你做的，是乐大夫。你要是想还钱呢，也是还他。但我想，他是肯定不会收的。”
“可……”
“没事儿，这就当是我们提前送你的过年礼物，不必挂心。再说了，你好歹也是我们乐济堂的人，代表咱们医馆的形象，总要体面些不是？”
“嗯。”听到这儿，她不再想些匮乏的说辞反驳。她知道于遥总有一千种办法说服她。
她只是暗下决心，盼望有朝一日可以做到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