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看守的人说,新的生息门门主即位了,名叫燎烛,是战无不胜的杀神,仅用七日便杀了十几位不肯跟我们合作的掌门帮主。我想,那就是你,对不对?”
躺在石床上的小姑娘试探地问道。
纱帐中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而里面的人并没想回答她。外面的人胆子却大了起来,颇有些孤注一掷。
“我知道你并不是砀夕族人,你与他们不同,你能...救我出去吗?”
原以为这话又是石沉大海,没曾想那人却开了口,只是带来的答案更令人绝望。
“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
燎烛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与上一次听到比起来,似乎更加死气沉沉了。
“为什么?可你明明那么厉害?”得到回应的人并不想放弃,可这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对面又如一潭死水一般了。
燎烛只是起掌运气,然而那人又再一次拒绝了。
“从今往后不要再打晕我了,既然救不了我,那就让我记清这每一分每一毫的痛苦吧。”
石床上的人说罢,便从衣袖里摸索着掏出一块破碎的陶片,在自己身上比量着。
燎烛透过纱帐看到这一幕,本能得出手将那陶片震开了。
“你以为我要自尽?”小姑娘嗤笑一声,“我只是想亲手割开自己的手腕,好让自己记得更清楚一些。你不是说过我不会那么早就死了?那么我得活下去,才不会轻易自尽...”
青怀没想到阿里耶竟有如此凄切的过去,不由得眉头紧皱。
“那后来呢?”
“蛊虫离开身体后,真的很痛,时间越久越痛,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揉碎了一般。但好在她不像其他的合蛊人一样只求自己的伤势尽快恢复,从不顾及饲蛊人的死活。每次她只要稍有好转,便会立刻将蛊虫逼出体外。”
“所以你...”
阿里耶知道青怀想说什么,便答道:“所以其他饲蛊人大概只能活五年,而我十几年了还没有死。只不过...”
面前人的表情突然微微抽搐一下,似是想到什么令自己难以平静之事。
“只不过什么?”青怀心中已隐有所感。
“只不过,她反倒先死了!”阿里耶的语气陡然狠戾起来,心中似有无限愤懑,“她带走了十二护法,带走了许多的生息门众,那其中不乏砀夕族人。可却偏偏落下了我,难道她不知道,合蛊人死了,饲蛊人便要殉蛊吗?”
砀夕族的牢房里,彼时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虽然较这个年岁的寻常人要瘦弱一些,但好在精神不错,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总透着光,比起这里的其他饲蛊人,这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存在了。
可这日,一向寂静的牢房起了波澜。大祭司的暗卫突然将所有饲蛊人的房门都打开了,急迫地说要离开这里,于是给他们上了枷锁,却未蒙眼。
片刻之后,不远处便传来阵阵打杀的声音,似有不少人冲上赤碣山,而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是三年前生息门覆灭的那日...”
青怀脑海中也浮现了那日的场景,偏巧自己也在当场,却不知与此同时还有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没错,那日死了的十二护法中,有七位是砀夕族人,而他们的饲蛊人在经历了一番痛彻骨髓后,便被处决了。而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知道燎烛大概不在人世了,可我不想被他们看出来,就硬是忍着不肯出声,直到指甲陷入掌心里,一嘴的牙齿都咬出了血。”
“可他们还是知道了?”
“是啊,这又怎么能瞒得住呢。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我恨她为何不干脆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一刀杀了我,又恨她为什么仅仅只能让我多活十年。更恨我自己,为何不是她。有能力活下去,也有能力在选择死亡的时候闹个天翻地覆...”
阿里耶说着突然扭过头来定定地望着青怀,露出一个悲喜交加,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复杂的笑容,而后幽幽开口道:
“可你在见到我的时候,竟万分笃定地说,我就是她。”
青怀被那笑容晃了眼,竟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无比心虚。仿佛自己亲手帮人筑起一个美梦,却又很快亲手打破了它。
他只能急忙为自己找借口,只说面前的人是个为虎作伥的恶人,在心中念了许久方才定了神儿,而后装作大义凛然地说道:
“为何一定要成为她?燎烛所经历的痛苦,你也未必知晓!”
没想到那人竟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残忍又明艳,看上去倒像是那个他印象中的阿里耶了。
“不,比起做一个泯灭人性的杀人工具,我更讨厌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无能为力。”
“你与我说这些,是因为待会儿便会杀了我吗?”
青怀突然恍然大悟,想通了这个,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刚刚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