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许执宇将摩托车停在住院楼楼下,将头盔摘下来,见坐在后座的人没有动作,便看向她。
林念佳坐在后座,神情紧张,大有做好了不下车的阵势。
许执宇觉得好笑,拎着头盔挑眉,“干什么?”
“万一老张叔生气了怎么办,在医院里看见我,气火攻心,又不行了。”
“那正好在医院,抢救起来也方便。”许执宇难得打诨插科。
“……那,那万一他的家人看见我,要围上来找我要说法怎么办。”
“那可能会把你揍一顿。”
林念佳郁结,“你这人怎么这样。”,她失落,肩膀都耷拉下来。
许执宇干脆抬手将她下巴的头盔卡扣解开,拿下头盔。他的动作粗糙,林念佳乖顺的头发被他弄翘了。
小心翼翼地顺了顺她的头发,许执宇漫不经心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
林念佳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瘪了瘪嘴,一头砸进了他的怀抱。
许执宇也不急,等着怀里的人平复心情。
林念佳最后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走吧。”
虽说下定决心去看望老张叔了,但是林念佳走在医院里心情还是非常忐忑,生怕有人跳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破口大骂。
刚走出电梯,一个中年男人在背后叫住他们,她立刻攥紧了许执宇的手心。
“诶,你是那个,我叔的邻居是吧?”中年男人中气很足,走进他们。
许执宇看出她的紧张,将林念佳稍微挡在身后,“你好,我们今天来看望一下老张叔,不知道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并不像林念佳担心的那样怒气冲冲,反而一脸和善,“挺好的挺好的,我叔当晚就转回普通病房了,医生说主要是送来得及时。”
“那就好。”
“哎呀,”男人挠了挠额头,“我刚去前台,护士说这个费用你都交了,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老人家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叔的身体一向都硬朗,主要是我婶走得突然,唉……”男人语气一转,“反正这个钱啊,肯定是要那个不孝儿出的,我叔肯定就是被他气进医院的。”
语气不善地跟许执宇抱怨了一通,林念佳在一旁也得知了许多老张叔儿子一系列荒诞无理的往事,似乎亲戚们都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行了,我也不缠着你们抱怨了,都说是家丑不外扬,唉,抱歉了。”男人指了指前面的病房,“我叔就在前面那间,你放心,这个手术钱我肯定让那个不孝儿还给你的。”
许执宇没将还钱的事情放在心上,但还是跟男人和气地道了声谢。
继续往病房走去,林念佳凑近了悄悄问,“手术费是你交的?”
“没办法,”许执宇低头看着她,“我也怕他们一群人揍我一个,打不过。”
林念佳不跟他开玩笑了,拉住他,“多少钱啊?我……”
话还没说完,许执宇抢过话头,“我之前也去老张叔家里吃过饭,也念着他的好,现在出点钱也没什么。而且我也不想总是跟你分得这么清楚,这钱不管是谁出都一样。”
“还有你想知道的真相,”许执宇将话题岔开,轻轻将人往病房里推,“走吧。”
老张叔正倚着床头,戴着老花镜看手机,见到来人,笑着招呼,“哎呀,来啦来啦,还拿什么水果呀,过两天就出院啦。”
“老张叔,恢复得不错呀?”林念佳笑得温婉。
“医生跟我说,是送来得及时,不然瘫痪什么的都很有可能。”老人家仍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庆幸。
护工这会儿去洗饭盒了,病房里就他们三人。老张叔叹了一口气,还是开口了,“这几天躺在病床上,想了想,还是应该将事情说明白。”
病房里很安静,林念佳和许执宇两人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老人开口。老张叔最终叹了口气,诉说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
“当时穷啊,是真的穷。吃了上顿,就要想下顿的饭菜在哪里找。也是农村思维,越穷越生,越生越穷。第三个小儿子出生之后,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可怜这几个娃娃生得都俊俏,性格也都乖巧,有时候邻居家看不下去了,还会给他们些番薯干土豆块吃。”
“那时我们住隔壁的吴老三是在看不下去了,跟我说了乡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拿孩子去换饭票子,这事儿我是干不来的。但是……”
老张叔叹了一口气。
“但是那个吴老三是真执着,前前后后来了三趟,跟我说那个想领养的夫妇是多么的好,是学校老师,夫妻俩膝下无子,现在想要直接抱一个。”
“当时的福利院还不够完善,很多院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夫妻俩年纪也不小了,希望能抱一个健康的,男女倒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