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云还惦记着申明舒偷袭董乐的事情,她无数次和申明舒强调过,不可以伤害他们身边的人。但这家伙脑子出了毛病以后,人畜不分,一丝人情味儿都没有,只带着本能般的占有欲。好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剑君,眨眼就捡起了魔道剑修的人设,还入戏很深。
叶卿云真是恨不得抽他两个大嘴巴,让他清醒一下。
眼前的申明舒听了她的话后,眸中蕴起淡淡的疑惑,午时的光照进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像是澄净的琥珀,更将其中那丝不解凸显了出来。
“你....还去了上庐寺和妙禅宗?可,佛门圣地,并无剑修。”
申明舒平静的声音传来,叶卿云的心弦猛然一颤。
她是何等玲珑之人,只这一句话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她方才光顾着生气,没仔细打量申明舒。而今细细一瞧,胸中翻涌的怒火顿时被她倒吸的一口凉气压了下去。
“申明舒,你——!”
眼前的申明舒不再穿着他非要维持人设而从叶卿云储物袋里翻腾出来的黑衣,而是穿着久违的月白长袍。流云入袖,银丝滚边,这分明是太乙剑宗的标志性法袍!
再仔细瞧,那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加深刻的轮廓也柔化了下来。容貌定格于青年时期的霁月神君,眉眼间都是凛然的傲气和无心无情的锋锐。可眼前的申明舒一双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未尽的少年气,像一把刚刚淬火定型的宝剑,尚未经历血战的洗礼。
气质衣着都变了,唯独没变的是他鼻梁那颗引人注目的小痣。
这,是十七八岁时的申明舒。
是叶卿云呕心沥血地救了他一命后,转头就要和她划清界限的申明舒。
虽然已经知道申明舒当年反复无常的模样皆是被寂无和三斩化仙剑影响,但是叶卿云还是很难不想起年少时满怀期待地等他归来,却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感觉。
细密的酸痛涌上心头,眼前人明明是天天陪在她身旁的那个,却恍然间更似久别重逢。
“你....还记得我....么?”
叶卿云艰难地开口,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是一种试探。她要看看这个申明舒到底是幻境幻化而出的,还是被幻境迷了心的本人。
“当然。”申明舒皱了皱好看的眉,介乎少年与青年间的声音清澈里带着一丝低哑,说起话来像在字句里藏了小钩子,钩得人意乱神迷。“你下山历练为何不等我一起?你伤势刚好,一人独行太过危险。”
不对劲!
叶卿云呼吸一滞,无论是哪个都不对劲。
叶卿云记忆中的申明舒,自被寂无带回太乙剑宗后,就再也没回来找过她!修炼了无情剑道,踏入斩心魔这一关的他更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就和她看到无名城的地图后突然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一样突兀。
她脑中当时多出来的那段走马观花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和申明舒说的内容大体一致,可却和她自己印象中的记忆大相径庭。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已经可以确认没有万年后这些事的记忆了。但是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又让他真实的身份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叶卿云脑子都被纷杂的线头搅成了一团浆糊,没有任何头绪的她,最后定了定心神,决定先装一下,试探试探眼前这个申明舒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叶卿云吐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无怨气地问:“你还有脸找我?不是你送了一大堆东西到我们青云造化宗,找人传话说要和我划清界限的么?”
“嗯?”眼前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好似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语气不再平静,反而有些慌乱地追问:“什么时候?谁送的?”
“三个月前,你宗门的内门弟子青樽、青丘来送的。”叶卿云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到金娥城的时间,险而又险地说出了准确答案。
“青樽...青丘....”申明舒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叶卿云的手臂,眸光颤动,像是受了什么特别大的打击:“你别信!你千万别信!都是他们自作主张,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划清什么界限!你知道的,我......”
叶卿云何时见过申明舒慌成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感到心酸,却又有点新奇。
她甚至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掌在微微发抖,冷得像冰一样。
叶卿云垂眸,看向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如玉的指节很用力,关节都泛起了红,但仍然没有无名指处那一圈红线印记显眼。
嗯,是本人,只不过又傻了。
叶卿云淡定地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