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快步前往寿康宫。
吴良辅踏着小碎步,瞧见与皇上距离远了些,得往前追一追;追上后,又得放慢脚步跟在皇上身后。
一行人到达寿康宫时,吴良辅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但皇上越着急,就代表与太后和皇后的矛盾越大,他虽然累,但心里舒坦。
吴良辅深吸了几口气,才高声禀报皇上到达的消息。
内务府总管已经满面愁容低着头站在了寿康宫内。
太后端坐在椅凳上,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她看见眼前的内务府总管低着头没有关注自己,也不自觉往外瞟了一眼。
顺治面无表情,进了正殿,不等太后开口,就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凳上。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温和:“皇上来了。”
顺治明知故问:“不知今日母后召儿臣来有何事?”
内务府总管站在一旁心情复杂,不知这对母子唱的哪台戏,心头虚得很。
太后说话一向留有余地,她并未直接指出膳房和内务府贪腐的问题,而是如拉家常一般,与顺治说:“今日我与皇后去养心殿御膳房对了对账本,发现了些可以节省的地方,就请皇上来商量商量。”
顺治本来打算,若太后说养心殿御膳房有什么不好,他便只道膳房将自己伺候的很好为由搪塞回去,却没料到太后却说的是节省之事。
在节俭方面,太后一向以身作则,且中原自古以来也将奢靡与昏君绑在一起。
顺治是个要脸面的,太后这一句话就将他打好的腹稿堵在了口中。
“哦?怎么个节省法?”他只能耐着性子询问。
“宫中的份例多是沿用旧制,里头为了表现不同位份的区别,将一些份例抬得太高。”太后面带微笑道,“时局艰难,我们母子当以身作则,若能省下些银两,犒劳前线将士也是好的。”
顺治被这正当的理由劝得没了脾气,但还想挣扎一下。
他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儿臣平日里吃食也并不奢侈,不知还有何处可以节省?”
看着对话顺着自己设计的方向进行,太后也放心地将想了一中午的话娓娓道来:“皇上吃的不多,但膳房没摆上桌的消耗却有些多。不如今后将菜品减少些,再按照咱们的食量制作。”
顺治依旧不死心,他干笑两声:“听闻今日母后与皇后将御膳房的人责骂了一番,这祖制的问题,大可不用怪罪下人。”
太后一脸惊讶:“什么责骂?是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吴良辅站在一旁蓦地抬了一眼,他心头发紧,自己实在是低估了以四妃之末的身份笑到最后的太后。
太后皱着眉,音量提高,敛了之前温和的神色严肃道:“皇后亲自下厨,向庖人们演示了充分利用食材的烹饪方法。有的下人以下犯上驳斥皇后,皇后也只是据理力争,并没有用地位压制他人,更没有动用刑罚,何来怪罪一说?”
顺治望了一眼冒着虚汗的吴良辅,回过头赔着笑道:“是儿臣误会了。”
顺治这头偃旗息鼓,太后则开始安排起来。
她面色缓和了些,询问道:“内务府总管在此,我准备重新安排一下各宫膳房。御膳房和寿康宫中的人手,该减的减,该换的换,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意见?”
“但听母后吩咐。”
后宫事务也一直被太后管理得很好,顺治没办法再插手。
内务府总管对宫里各个司院的操作心知肚明,贪污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本以为这次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然而太后和皇上一番对话下来,去只表达了要各个膳房削减开支、交换人手,他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接着太后就开始向内务府总管下达安排的内容。
顺治在一旁接不上话,心不在焉地陪着太后将事情安排完毕,期间一言不发,每当太后征询他的意见,他才点头称是。
顺治出了寿康宫,之前他甚至做好了与额娘争执失败的打算,料想的事却一件都没有发生。
虽然没被当众驳斥失面子,但他心中依然提不起劲头。
“直接回位育宫吧。”他胸中憋着一口气,无心再回乾清宫整理朝事。
吴良辅在离开寿康宫时,看见内务府总管神清气爽的样子,心中十分恼火,现在可能挨主子责罚的变成了他。
听到要直接回寝宫,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情是相当不畅。
他默默跟在顺治后头。
位育宫里没有奏本和治国书籍,放的全是些顺治爱看的文学典籍,自从南方起战,他就少有这么早就回寝宫的时候。
进入位育宫,顺治屏退左右,让吴良辅跟着进入内室。
他坐上矮榻,双手用劲杵在腿上,声音低沉道:“吴公公说的是啊。”
吴良辅眉毛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