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浑身裹血的辛如练,宋砚清呼吸一窒,后背阵阵发凉。
藏剑簪深入心脏,只留出一截乌木簪头露在外面,青黑的血沾了满衣,淋漓如夜色倾覆。
见此情形,宋砚清的手指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得知练儿的武功是被谢景谙所废,再联系锦盒里那只断手,他便知道练儿今日进宫另有谋算。
练儿性情孤清,心性却坚贞,断不会做出任何有违君主的事,那就只能对自己下手。
他一路紧赶慢赶,连轻功都用上了,还是晚了一步。
练儿心口漫出的血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一看便知藏剑簪上淬了毒。
他的练儿,竟是一点儿退路也不给自己留。
守在门口的高总管急忙俯首跪下:“陛下恕罪,老奴拦不住宋三公子,老奴该死。”
知道陛下要和辛女郎单独谈话,他便退到了门外候着。
本来都好好的,不承想这位本该在偏殿稍作歇息的宋三公子去而复返,一脸杀气直接闯了进去。
他正要去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宋三公子身上的披风这么轻轻一扫,整个人便僵了一瞬动弹不得。
也是这短暂的片刻凝滞,那面寒如冰的人早已趁机进了殿。
“去叫太医。”谢景谙打断高总管喋喋不休的请罪,话虽是对高总管所说,视线却落到宋砚清身上。
神色微敛,不怒自威。
高总管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形势气氛微妙,便也不敢多言多待,连连应下退了出去。
他一走,偌大的殿中顿时只剩三人一尸。
烛火惺忪,血腥味弥散,本是富丽堂皇的宫殿,现在却静得诡异阴森。
谢景谙吩咐完高总管,伸向辛如练的手一直未放,意思不言而喻。
视线下移,目光冷飕飕地飘到宋砚清和辛如练肢体接触的地方。
谢景谙不自主地眯了眯眼,眸底凝血犹如隐在暗里的蛇蝎。
在这样阴郁狠厉的眼神之下,人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粉碎殆尽,尸骨无存。
之前大殿上谢景谙和宋砚清也曾短暂地打过照面,不过当时很快就被辛如练给阻断,他也没瞧个真切。
如今细细审视端详,谢景谙忽觉此人颇有些深藏不露。
京中人人皆知宋阁老这位小儿子生来就是病秧子,卧榻二十载,全凭一口气吊着。
先前一见,宋砚清表现出的也是一副面无人色气若游丝的样子,行走间步伐虚浮,确实是个久病羸弱的主。
可就是这么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竟然能甩开高总管那个蛮家子,直接闯到他面前来。
谢景谙斜眼睨着宋砚清,眸底神色暗涌。
“不劳陛下。”面对谢景谙的浓烈敌意,宋砚清神色自若。
相比前者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他更像是一缕风一片叶,不显山也不露水。
宋砚清自是清楚谢景谙已经对他起疑,依旧处变不惊。
他既敢单枪匹马闯进殿内,又何惧跟这位大齐的帝王对上。
无视谢景谙伸手的动作,宋砚清避开辛如练的伤处把人打横抱起,作势便要出殿。
练儿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得以最快时间把人带出宫治疗。
谢景谙长臂一拦,眉头紧皱,怒意上头,从齿缝间咬出几个字:“谁允许你碰她的。”
“练儿是我的妻子。”宋砚清抱着辛如练的手臂紧了紧,逼视谢景谙:“陛下,你越界了。”
他没有再自称草民,而是直接用了我字。
此时此刻,庙堂也好,君王也罢,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称呼。
练儿是他的妻。
不是大齐宋三公子宋砚清的妻子。
也不是大御明昭太子晏行舟的妻子。
只是他的妻,独一无二的妻。
谢景谙嗤笑,眉宇阴沉,带血的半张脸在烛火映射下愈发狰狞:“呵,笑话,你的妻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阿练委身做你的妻子?”
“这世间本就无人能与练儿并肩,陛下你,草民我,皆不配。”宋砚清一字一顿。
他和他,都是龌龊肮脏之人。
他不配,是因为他对练儿有所隐瞒,一前一后两次嫁娶陷练儿于不义之地。
谢景谙不配,是因他为了一己私欲把练儿留在身边,不惜亲手折损练儿的武功。
他们这样的尘土,就该烂在沟里,而不是意图染指那一轮清冷月色,把孤月狠狠摔进泥泞,让她再也回不到九天之上。
谢景谙不置可否,忽地将手搭在宋砚清肩上。
他的手指尚沾染着死去的影卫的血,就这么状似无意地搁在宋砚清的披风上,披风雪白,很快就被涂上深一层浅一层的血迹。
似乎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谢景谙哂笑着,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