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练抱着牌位漫无目的地在前面走,既没有回辛家,也没有去宋府。
天大地大,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她用豁出性命保全的辛家对她避之不及,和她一刀两断。
反倒是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宋府将她视如己出,礼待非常。
这世间的道理谁又说得清楚。
惊鸿马察觉辛如练心情低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时不时蹭一蹭辛如练的手。
辛如练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笑意:“我没事,别担心。”
惊鸿又蹭了蹭辛如练的脖子,动作很是亲昵。
“对,我还有你。”辛如练由着它蹭,伸手替惊鸿马顺了顺扎成小辫的鬃毛。
忽然,惊鸿嘶鸣两声,在辛如练身前不安地甩着马尾踱步。
辛如练轻声安抚:“嗯,不会了,这次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听到此话,惊鸿才算安定下来。
赵断鸿见气氛有些凝重,牵着追风几个跨步奔至辛如练身前,背过身去,负手同辛如练面对面而走:“这马儿倒是十分通人性,也就听辛将军的话,我大燕儿郎没一个能制服它的。”
他说得轻快,全然没有才被拒绝表白的尴尬。
辛如练也似没有当事人的窘态,清冷如常:“惊鸿在大燕这些天麻烦赵元帅了,辛如练在此谢过。”
说着,冲赵断鸿就是一礼。
她查看过惊鸿的伤,恢复得很好,几乎没有留疤。
当初大战在即,她为了逼走惊鸿,不惜拔剑重伤并恶语相向,她很清楚自己那一剑的伤害性,惊鸿如今能痊愈足以见得赵断鸿花了不少功夫。
“我说过,辛将军不必跟我客气。”赵断鸿笑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用跟我客气,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辛如练启唇欲说:“赵元帅……”
赵断鸿笑着打断:“辛将军不必多言,我说过,这是我心甘情愿。”
帮你是心甘情愿。
喜欢你亦是心甘情愿。
惊鸿瞥了赵断鸿一眼,护主的它果断选择挡在赵断鸿和辛如练身前。
赵断鸿不给它机会,顺势溜到另一边和辛如练并排走:“我刚来大齐,对风土人情还不熟悉,不知能否请辛将军同我介绍介绍。”
惊鸿喷出一记鼻息,对于赵断鸿这刻意接近辛如练的说辞嗤之以鼻,转身又要挤在二人中间,借此隔开赵断鸿和辛如练的距离。
赵断鸿急忙给追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它把惊鸿拦住。
追风很不客气地白了赵断鸿一眼,动作倒是不慢,当真和惊鸿纠缠在一块,不让它去打扰二人。
没了惊鸿阻挠,赵断鸿眉眼疏朗带笑,两颗虎牙尤显少年意气。
辛如练目光掠过你推我攘难舍难分的两匹马,转头看向赵断鸿:“赵元帅想了解哪方面?”
赵断鸿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撤回,心底的小九九被看穿,乍然有种偷腥被抓包的感觉,急忙轻咳两声掩饰:“都行,辛将军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辛如练煞有其事点头:“那赵元帅便跟我来吧。”
赵断鸿喜上眉梢,乐颠颠地跟着。
他其实对大齐的风俗人情不太感兴趣,只是想和辛如练单独待一会儿才拟了这么个借口。
不见时便已相思入骨,如今见了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分离。
哪怕只是一路无话,单纯地并肩走,那也是顶好的。
辛如练没再说什么,带着赵断鸿去了东郊的小院。
惊鸿和追风一路较劲,抵达院子时仍然谁也不肯让谁。
赵断鸿四下打量,心中正疑惑这里是何处。
便见辛如练推开其中一扇门,将她娘亲的牌位摆在了屋内正台上。
正台之上,除了这一块牌位,还有另一张灵牌,上面赫然写着亡夫文丛润之位。
赵断鸿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辛如练带他到这里的意思。
他不让她说,她便做给他看。
一如他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她,冷心冷情又执着倔强。
辛如练将两块牌位仔细擦拭一遍,随后又点了香祭拜:“赵元帅也看到了,往后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值不值得辛将军说了不算,辛将军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的心意不会改变。”赵断鸿也学着辛如练点香,态度恭敬地拜了拜:“当然,我在此为丛润兄的死道歉。”
虽然文丛润是狄副将瞒着他抓来威胁辛如练的,并不是他授意,但若非他当初为了破坏辛如练成婚有意挑起这场战争,文丛润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他都欠文丛润一句道歉。
赵断鸿看向辛如练,少年眼底满是炽热的光,真诚、热烈、无所畏惧:“我酿成的错,我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