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阿涂,先把野鸡放在了吊脚楼一层的鸡笼内。然后就爬上二楼去看病重的男人。
男人果然还在昏迷。阿涂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开始处理草药。箭头在身体里不知道多久了。需要尽早拔出来,没有止血的草药可不行。
磨好了药之后,阿涂就锁好了门窗。放下了帘子,点燃了油灯。苗寨有个规矩,巫驱疫时,是不可以有他人在场的,以免干扰神明赐福。为了避免有人误闯入,影响驱疫,一般都会锁死门窗。准备好这些,先用烧过的刀小心的挖出箭头。箭头附近的血肉已经腐烂,看来已经中箭一段时间了。刮去腐肉后,阿涂将磨好的止血草药敷在伤口上,用绷布缠好。
然后,跪坐在男子身边,用刀割破手掌,双手合十搓出血来,口中不断念念:赫赫阳阳,五雷掌,一掌分阴阳,百病亡。
做完这些,月亮已经升起了很高了。揉揉酸痛的肩膀,阿涂起身把窗户开了个缝,外面雨仍旧没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是这个深夜唯一的声音。
回头看看男子,阿涂轻轻说,“我是能救你,但是也要你自己想活才值得。”说完话就直接推开竹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天终于放晴了。大清早,寨子上的人就都欢快的出了门。有的牵着牛去耕地,有的约着小姐妹一起去赶墟买东西。大家互相热闹的打着招呼。整个寨子有种过年的喧闹劲儿。无精打采的树也都支棱了起来,青翠的树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蝴蝶蜻蜓和鸟儿都飞了出来。有几个不知名的鸟儿停在了阿涂药房的窗棂上,咕咕唧唧的叫个不停。
病床的人,似乎也感受了这股喧闹,眉头微微簇了下。过了许久,眼睛微微张开。
男子的脸和身体还是浮肿的,但是那双眼睛,极美,尤其是刚醒,带着点迷茫,仿若新生子,眼中有星子亮晶晶的闪动着,又仿佛随时会坠落,惹人怜爱。
男子打量了下所处的环境。看到身上的绷布和房间内的草药器具,心稍稍安定。自己大概是被人救了。可是自己现在这样,似乎还不如死了吧,男子在心里自嘲。等了会,救自己的人并没有出现,男子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
昨夜一番折腾,阿涂自然是又睡到了晌午。如果不是被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醒,估计阿涂能睡一整天。勉强起床后,阿涂到院子里准备洗漱。刚推开门就看到阿粟正在自家院子里劈柴。
阿涂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岁,虽然别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但是劈柴跳水这种体力活,一般都是邻居帮衬着弄的。和对待大巫不同,虽然阿涂跟着大巫学习,大家也都知道她是下一任的大巫。但她现在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大家不会像对大巫那样,虽然敬重但不敢亲近。
阿涂自己也是嘴甜的,伯伯,婶婶的叫着,是大家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大家都把她当成自家孩子。谁家有了好吃的,也都会带给她一份。所以,虽然是个孤儿,她吃的用的反而比寨子里其他孩子还都稍微好一些。
阿粟劈完柴就要走了,地里还有农活要干。临走前把一包包子扔给了阿涂,他知道阿涂不爱早起,一般早饭都是凑活的。特意从家里带了包子给她。
阿涂有点不好意思总被阿粟照顾,便也叮嘱他晚上来家里吃炖鸡。
阿粟回头笑着答应,抬手擦了擦头顶的汗。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阿涂恍惚意识到阿粟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本来就比自己还要大一岁的。
边吃包子,阿涂边上楼准备去看看自己的病人。
听到竹门被推开,男子再次睁开了眼,向门口望去。正好和门口边吃着包子边走进来的阿涂对望。
好漂亮的一双眼,看着男子眼睛,阿涂忽然想到大巫教过的一个词,流光溢彩。原来这词也能形容眼睛。男子的眼眸深邃似海,眼波流转间,又似有无限哀伤,无端惹人怜爱。
愣了会儿,阿涂才清醒过来,暗想,这男子是狐狸精托生的吧。浮肿成这样都能迷惑人。
“你醒啦?你能醒大概就不会死了。但是你受的伤太重,又耽搁了太久。所以短期内也不容易完全好。但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自然会对你负责。”看到人被自己救活,阿涂一脸开心。况且,这个人看衣着就是有钱人,救了他,估计以后酬金不会少。
男子听着对面的苗女说着“收了,负责”的话,一阵迷茫,自己几时?对面的苗女脸蛋白嫩微圆,眼睛大大的,说话声音很软糯,长大后应该是个美人,但是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少女,自己怎么可能?想到这儿耳根微红。
“你是谁?”男子开口,声音如清泉,虽然因为病着,略微暗哑却也好听,听起来男子的年龄应该不大。
“我是阿涂,你的,嗯,医师。是我医治了你”估计男子来自中原,中原人不太能知道巫,所以自己换了种说法。
“多谢”男子终于明白了苗女的收了和负责的意思。
“我身上的衣服?”男子继续开口,耳根微微发红,在中原,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