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表现的很拘谨。 面对热情亲切的邢夫人,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亲近对他好的人,却又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拧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江挽春上前给他拍了拍背,确认过他没事后,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慢点吃,万一呛到了硬东西可不得了。就算没事,那也少不得招人笑话。” 江珏在姐姐面前放松下来,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再也不这样了。” 鸳鸯看了看房间里伺候的几个小丫头,眼带警告。刚刚她就发现了,年纪小的几个小丫鬟嘴角根本憋不住笑,在悄悄交头接耳嘀咕些什么,多半在笑话呛到的珏哥儿粗鲁没见过世面。 邢夫人也把屋里丫鬟扫了一眼,心里哼了一声。她出身低微些,平常在府里也没少被人明里暗里地看不起。见江珏被嘲笑,没觉得他没礼仪不成体统,反而更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你姐姐说的对,得慢些吃才好。”肯定过江挽春之后,邢夫人开始说重点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人笑,你年纪小,不过是因为喜欢多吃了几口,这有什么值得笑的?谁要是敢笑你,你只管来和我说,我给她紧紧皮!” 面对发话的邢夫人,江珏下意识……看向姐姐。 江挽春无奈地又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只管谢过太太,老看我做什么?” 邢夫人眼神明亮,因为江挽春这句话里用的称呼。 刚刚见面说话,江挽春一直喊她大太太。 这会儿这个大字就这么悄摸摸地被抹了,仿佛被无声拉进一截的距离。 这是亲近姐弟俩的计划初步成功了呀! 邢夫人还记得江挽春姐弟跑去工部认亲的那天。 两个小人闹出的动静一点都不小,逼得赖大过去说是他冒了贾赦的身份,这俩孩子是他的,了结了此事。可里头真相如何……转天老太太寻个借口把老爷打的没有一块好皮,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知道的。 她还是亲眼看着老太太边骂边打的,她一句情也没求,恨不得一起上手把贾赦给结果了。 其中缘由,要说起就稍有些复杂了,得从她嫁过来说起。 她嫁过来时,贾赦也跟她热过一阵子,然而那段蜜里调油的时光并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孩子。 贾赦身边女人不少,子息却不丰。统共也就二子一女,长子贾瑚夭折了,剩个贾琏,当时都不知道能不能立住,和王熙凤的亲事都没敢急着定。 贾母明里暗里催了她几次,让她早点再生几个。她自己心里也急,她能不想养自己的孩子吗? 奈何她与贾赦几次同房,却都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贾赦孩子少但不是没孩子,她只能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寻医问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总是没有结果。为了能有个自己的娃娃,她都开始求神拜佛了。 逼到最急处时,她咬牙花了大价钱请京中最富盛名的算命先生给她算算子女缘,结果得来的反馈让她心灰意冷。 算命先生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亲生子女,且中年富贵,老来凄凉。穷困潦倒而死,死后无人烧埋,更无人祭拜。 一个人最惨的下场也不过如此了,邢夫人当时听的手脚冰凉,浑身僵直。想到贾赦又想到贾琏,觉得不算意外,这两个都不像能靠得住的人,荣国府的颓势她也能感觉的到。这样发展下去,算命先生说的下场……多半是真的会发生。 她一颗心荡荡悠悠,恍恍惚惚。想着索性将一切烦恼丢开手去,哪个也不管,哪个也不靠,只管想法子捞些钱,趁能受用时尽量受用便罢了。 算命先生却忽然轻咦了一声,说她这命或有转机,又给她写了一首诗,什么春留住、翠色延的,她是一点都没看懂。 又砸了一大笔钱下去,几乎掏空了体己银子,才让算命先生说的更加粗浅了一点。 算命先生跟她说她会在丁酉年夏日到来时遇到她的贵人上门认亲,若能将其收养在膝下,真心待之,可一生无忧矣。 说完她们头顶的房子就被雷劈没了半边,算命先生白着脸,表示能说的都说尽了,要去闭关休养个几年。 此后几年,京里果然再没有传出算命先生为人卜算的消息。 她记着算命先生的话,一直在等她的转机。 到了今年,正是丁酉年。 江挽春姐弟认亲的动静大到满京皆知,她也知道了。 可惜知道的晚了一点。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地表示她可以把两个孩子养到膝下,就被告知这俩孩子被赖家领走了。 她的福星,她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