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保姆开始撤餐了，姥姥带上老花镜，将自己放大的手机屏幕再次推到乔予姗面前。
上面赫然显示着一张年轻男性的生活照。
“救命，这是第几个了？”
老太太不高兴：“又不是喊你去相亲，只是认识认识。”
乔敏也在一旁帮腔：“多接触点优质人才又不是坏事。我看那个小唐就不错。”
“小唐是谁？”乔老太太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有相片吗？让我把把关。”
趁着两位长辈头又凑到一起，乔予姗一把揣起自己手机，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从二楼楼梯口到乔予姗自己房间要穿过一条长廊，免不了要经过中间大门紧闭的画室。
二楼的画室比一楼的要小，现在主要是放置一些以前的作品。门上挂了一个圣诞节花环，掩盖住了门上的图钉缺口。在那之前，挂的是一个装有父女的合照的相框。
乔予姗的手放在把手上，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没有打开那扇门，她恐惧进入这样的密闭空间。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覆在乔予姗握着门把的手上，乔予姗回头，是乔敏。
她小心翼翼地问：“姗姗，你要进去看看吗？我陪你”
几分钟前，乔予姗内心也是这样摇摆的，不进去看看吗？看看里面父亲的画作，他们一起创作过的美丽空间，她那敏感纤细的流放地。
但是她不能。
乔予姗立刻松开了手，干脆地拒绝。她抢在乔敏说话前开口“妈妈，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乔予姗礼貌地像母亲道了晚安，留下对方一个人站在原地。乔敏看了看这扇紧紧关闭的门，又看了看乔予姗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和丈夫单西泽离婚后，师从画家父亲的女儿再也没有进过这间画室了，一起止步的除了女儿的脚，还有心，回不去了。
如果当初知道离婚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乔敏可能还要再拖一拖对方，但离婚是单西泽提的，她总不能一直绑着合作多年的单西泽不放手，那多掉价。在单西泽提出离婚之后，她干脆利落地给了对方一笔钱，直接将对方送出了国。
双赢的局面不是吗？只是苦了她的女儿。成大事的人难免要牺牲掉一些东西，有些是健康，有些是情感，总归不能面面俱到的。可惜那个时候她太忙了，忽略了太多。
后知后觉的关注就像冬天的风，过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当口，再提就不礼貌了。
当晚，乔予姗主动联系了唐颂。
对方的头像是站在一处建筑前的背影，男人看着很高，面对的建筑她也很熟悉——经典的盒子建筑，外立面是具有现代性的乳白色，搭建了拱圈门，露台这样的设计。
乔予姗一连几天下班回老房子的时候，总能路过街边的这栋建筑。她以为是新开的复古酒馆或者咖啡厅，没想到那就是唐颂预计开业的艺术画廊。
唐颂像一直在用手机那样回复得很快，乔予姗刚发完问候，手机顶端已经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将近一分钟过去，唐颂的消息还没有发过来，乔予姗疑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她按捺住好奇，唐颂终于发过来：好的。
“？”
乔予姗笑了笑，将作品细则附件传送给唐颂。
今晚，双方对合作都有进一步的想法，达成合作指日可待。乔予姗很满意，她适时提出见面详谈，却不料唐颂抱歉地讲他要去隔壁市处理叔父遗产，在下周才能回来。
下周？
想到乔敏发给自己的酒会就在下周五，乔予姗还在犹豫向唐颂确认一下他是否也会去，唐颂却主动问：乔老师给我发了城北酒会的邀请函，我们到时候碰个面？
乔敏是本市著名艺术培训学校的校长，在出来创业前，乔敏也是一名老师，为表示亲近，一些朋友都称她为乔老师，连乔予姗有时候也会这样讲她。
乔予姗：我会和我妈妈一起去
唐颂：回头见
乔予姗下意识发了一个常用的兔子跳舞表情包：达成共识.jpg
但她立刻觉得这样不妥当，还没等她撤回，唐颂直接拿来主义，回复了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表情。
顶着那样的头像，发这个好违和，乔予姗又想到了蒋思博，她好笑地模仿对方回了一句：回见。
一连几天过去，工作日很快接近尾声，周五要来了。
[姗姗，明天预计晚7点到]
[想你。]
手机开了静音，等乔予姗忙完工作看到那些时，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她直接打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来，蒋思博问：“忙完了吗？”
“刚忙完呢，这边下了点雨。”
细雨微朦，乔予姗没有打伞，她拢了拢头发，将手遮在头顶，等绿灯亮起后，飞快地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