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看了一眼,赶忙低下头,“殿下莫过于苛责自己了。”
顾时桢扼腕长叹仍旧道:“我有一位哥哥,便是我一母同胞,早衰而亡。留我一人与十一哥哥作伴,只如今,我……”他啜泣了会,便是敛声起身,握住无常的手,轻拍着,“细看之下,你眉目间竟有几分像我辰安兄长的模样…难怪我与你一见如故……今日如此肆怀,小哥莫要笑话。”
无常莫不下是惊雷霹雳般愕然,呆滞着。
顾时桢恰似不见,松了他的手,只顾说:“先生如何了?若得空,小王方好去拜谒。”
无常浑浑噩噩,全不知作何感想。
他纵知他与人相似是不错的了,皆是因他这貌容,他与谢瞻才令有福祉得救。
“劳……劳殿下惦记,”无常忧忧颤颤地回答,挤出半抹笑容,“他近日又病了些,连人也认不得了。殿下恐不得见。”
“那你何故又不再跟前侍候?”
“今日主子醒着,说惦记着十里街一家秋豆糕,我便来了。”
“那我随小哥去探望下可好?”虽是与他商量,顾时桢却是说着要走。
无常连忙俯身下跪阻拦,“殿下,主子三病两不病的,如今也不能见人,您若去了,招呼不周是小,若与您了病气倒是大罪过了。”
顾时桢方才搁住脚,释然道:“也罢,既如此,你快去吧,若我打听到哥哥的下落也知会你一声。”
无常拜了下拜,便走了,出了茶馆,到二道街里买了秋豆糕,只走着,到十里街宅邸才停,摸出他身上的钥匙,凝住神不择乱地开门。
阖上门才陡然捂着心口,泄力瘫倒在地。
一时半会,他不敢出。
——
十里街躲了两日,即使少饭疏食,他也不敢轻易回去,也不知是否有人跟着他。自从顾亭林被黜之后,他也留心了些,对往来之人警惕起来。
谁知哪一个是包藏祸心的?纵使是顾时桢,又说得那样情真意切,他也断然不敢全信。
山庄隐蔽,他不能将祸患带进去。
直听外间有人喊他两句,无常从床上坐起来,贴在门缝里看,天蒙蒙的,他也看不清。
一个蒙脸的人四处查探着,却又轻巧蹿出一个来,利落一剑就抹了脖子!
待那人往这边来时,无常才看清楚,“方祁?”
一颗心放下了,打开门将人拽进房间。
方祁颇为凝重,“ 怎的这样不回去?你搁这躲着?”
“那是什么人?”
方祁默然不说。
无常疑心,“你可见有什么人跟过来?你怎么这副样子?”
方祁道,隐去细节,“不曾见过,碰巧路过,往来见的还是你比较可疑。”
无常嗔视了他一眼,就将前因后果与他讲了。
方祁听了,一贯冷神色也不由得柔和起来,“待着,我去看看。”
无常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只是他过了很久才回,天都黑了才见他回来,无常借着光亮看方祁,身上也有血渍,一身尘土,满面疲惫,手中的剑也没了。
“你的剑呢?”无常还是戚忌,“真有人跟着我?万一不慎将人引到山庄怎么好!”
方祁安慰他,“一些虾兵蟹将罢了,剑被折了,不妨事,我向来不带好东西出门,折了就折了。这伙人不知道从何而来,打探到这儿,只怕是会冲着山庄而来,我们得回去,我不在,陈冬一个抵挡不过来。”
见无常还是忧心忡忡,“你且放心吧,就是引了人去也无碍,主子自有对策,其实山庄并不完全避世,不然誉满天下的梨渠醉骨怎么卖得出去?你且安心,你这几日不在山庄,我晓得你会在这里,故来寻你,你果真在这里。”
听出了他话中意思,无常安心之余,也顿时拉下脸, “你怎么晓得,我愿意去哪就去哪!到这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适时他肚腹响起,惹得方祁笑起来。
无常一是羞赧,一是难受,转过身不理他。
方祁自己走过对面去,眼中饱含情意,念着自己一身尘土,只握了握他的手,“阿宁,我真心心悦你。你总避我不见。”
无常默默无语,忽瞥见他衣服上有刺破了几道的口子,挣脱了手,他摸上去,幸而没伤到骨肉,血也不是方祁的。
见此,故该换了话题,“我带你回山庄,哪里还能有什么人跟着你?”
无常点头,“你说实话,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怎就找我来了?”
方祁无言不肯说。
“只是下山碰巧罢了。”
“哪里有这么巧?”
方祁嘻笑道:“你行事也不难猜。”
无常听了,便在心中默默生气,一会子之后,只想这人定有事情瞒着他。
二人待到快天亮才出了十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