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刘栖无逃也似的离开了江东,启程回到广陵。她处理了乔公与大乔这两个身份,让孙策无从追寻。而她在回程的船上不幸晕船,吐了个昏天黑地。
被强行抑制的心痛,那个人因她而死的自责,在清醒时尚能压制,却在病弱时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占据了她的全副心神。
她把自己关在昏暗的船舱里,不辨黑夜白天。船已靠岸数日,她毫无察觉,别人也不敢来打扰。还是傅融踹开了门,揪着她的耳朵,才把她从那些昏沉的梦中唤醒。
“你究竟是在折磨谁?”傅融恨气愤,很铁不成刚地冷言讽刺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吵过架了。
“你就是在折磨你自己。”他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上手揪住刘栖无的袍领,迫使她抬起头来,“刘栖无你看着我!”
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眸子里,却看见了某种摇摇欲坠的东西。
傅融的声音有些抖,脸上也显出极其克制的表情。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已经没有那么中气十足,终于说道:“你就不能······多看看眼前的人吗?”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在上一次,刘栖无对傅融说出“不要先付出”后,他再次说出近乎表白的话,这让她觉得拒绝他变得那么残忍。但是刘栖无别无选择,她给不了他爱。
“对不起,傅融。”她说道。
她真的不想伤他的心。
傅融的眼眶似乎有一点红,但他眨了眨眼,那抹红便杳无踪迹。
“你需要一个敌人振作起来。我来告诉你,袁氏已经开始动作了。”傅融平静说道。说完他便转身,跨过门槛,离开了这里。
刘栖无日渐振作起来,有次去宴席上应酬,觥筹交错,酒液下肚的瞬间,她突然很想砸了这个酒杯。
当初明明是他,拒绝了她一起死的请求。凭什么他不愧疚,要她在生命之后的每一天都想着他?是他先抛弃,先放下。那么她何必用道德造一副枷锁铐住自己呢?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感情更好的东西。她失却了这一份感情,那她便要逐鹿中原,得到很多很多的权利,很多很多的金钱,享受很多很多的快乐。
某天夜里,她去执行围猎袁氏的计划,却在中途被别人包了饺子。
两个人影站在离她不远的房梁上。一个高大些的在教另一个射箭,似乎是瞄准了她的方向。
箭擦她脖颈而过,那高大的人影跃下房顶,嘴里咕哝着:“居然还有点功夫。”
刘栖无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遮住脸转身就跑,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肩膀扳回来。
孙策恶狠狠地看着背对着他的、这个他以为的“广陵王”说道:“还想跑?”
刘栖无转过身来,他却再难保持这种凶恶的态度了。他一字不差地复刻了那夜的惊诧。
“怎么是你?”
她以为她又在一个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没想到孙策满脸恐惧,瑟瑟发抖的问道:“你是个男的?在江东时是男扮女装骗我的?”
孙策的妹妹孙尚香——也就是方才与他一起站在屋顶上的人也跳下来,带着江东的部下渐渐围过来。
“成王败寇,我·····”
没想到刘栖无话只说了一半,孙策便脱手松开了她,见她愣在原地,还小声补上一句:“赶紧走。”
刘栖无来不及惊异,反身匆匆离开。而下一刻迎上孙策的孙尚香奇道:“咦?刚才要抓住的那个人哪去了?”
孙策活动着手腕,不经意地答道:“失手让他跑了。”
孙尚香爆发出一阵大笑,在部下面前也十分不给孙策面子,大声嘲笑他放走了唾手可得的鸭子。
孙策不答,一手勾上孙尚香的脖子把她勾走,两人头碰头地叽里咕噜地一阵,只听漏出孙尚香的一声爆喝:
“她就是个女子啊!她就是对你有意思啊!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由此可见,孙尚香的理解力还是显著高于孙策的,虽然仍然远低于常人的认知水平······这也是江东孙氏的传统吗?
有了孙尚香这一番“鼓励”,孙策凭着高超的身手在深夜里避过岗哨,翻进广陵王府,准备夜寻“大乔”。
好在他虽然憨了点,但并不莽撞,在广陵王的寝房外还礼貌地敲了敲门。
可惜没人应。
我们的广陵王此时在书房加班,成堆的公文还没处理完呢。
于是这一夜广陵王府堪称鸡飞狗跳。孙策为了找到人上蹿下跳,把王府翻了个遍,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刘栖无。
那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她累极,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肩膀上还披着傅融的外套,脸上被压出了一道红痕,还有一点晶莹,疑似口水的东西抹在袍子上。
她这样子并不算美丽,但孙策却并不嫌恶。
他跨进室内的时候刻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