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元若妤知晓裴衍这幅温柔模样是在元家人面前做戏,可这一刹,面对他的关怀眼神,她还是觉得心尖上痒痒的,像是有个什么绒绒的东西靠了上来,比如……尾巴? 元若妤暗骂自己怎么老是想到梦里那只和裴衍长得一样的狐狸精。 晃晃脑袋,散漫的瞳孔聚拢撞进他的眸中,元若妤忙错开小声道:“没有,快吃饭吧。” 民间习俗有新婚一个月内婚房内不能空的说法,所以新婚夫妇回门不能宿在娘家。席面撤下后众人便簇拥着将小两口送到了大门前。 林氏瑟瑟上前拉住元若妤的手,眉间欣慰,笑容却苦涩:“芙儿,往后在侯府要孝敬公婆,侍奉尊长,但……也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元凛亦上前,和颜悦色道:“是啊,既已嫁作裴家妇,便安生将日子过好。何况衍儿这般才德兼备的夫婿当真是可遇不可求,你应当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才是。” 元若妤望着这两人,尤其是态度与婚前截然不同的元凛,心中无感。将手从林氏手中抽出来,简洁告别后踏着轿凳上了马车。 裴衍则站在车前郑重地向二老行礼:“天色不早,岳父岳母还请早些回屋莫要受了寒气,小婿便带着芙儿先回侯府了。” 元凛慰悦点头,裴衍掀袍上车,临入内时,林氏又轻而急的唤了他一声:“一、一定要照顾好芙儿啊……” 裴衍应付点头:“岳母放心,我会的。” 马车悠悠驶出了宣平坊,元若妤趴在窗沿上眼见着拐过了三个弯,擒风也在马车一侧较远出,应当听不太听楚车内的动静。 她朝裴衍身边坐得更近了些,喁喁问道:“裴衍,你今日可探出什么有用的话了?” 今日裴衍陪着元凛小酌了几杯,现下脸色已然有些浅浅泛红,轻阖着眼靠在厢板上休息。听到她的声音微微动了动眼珠,只是仍旧没有睁眼,带着酒气道:“你阿姊与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若妤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元若芙,还要与她进行比较一番。事至如今,她对将她与元若芙相提并论的话心中莫名抵触。 只见裴衍懒懒掀起眼皮,歪着脑袋看她:“有她在席上,你阿爷他们嘴里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我什么也没套出来。” 原来如此。 元若妤心中稍稍平复下来,甚至隐约还有些慰藉。连裴衍这只老狐狸都觉得元若芙难对付,那她被她设计哄骗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了? “我阿姊那可是上京有名的才女。” 裴衍听到她这袒露的讥讽之意,又缓缓阖上双眼,轻轻的笑了。 “那你呢?可有什么进展吗?” 元若妤在脑中细细整理了一遍她自离开正厅后的始末,好像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挑了她自认为还算重要的一点说:“两个月后是个重要的时间,届时元若芙会主动将阿兰交出来,两个月后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两个月后?” 裴衍微微蹙眉,将近几月可能会发生的大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并没有什么是与元家相关的。 “这是她亲口对你说的?” 元若妤点头:“是,大婚夜掉包时她便提过一次,当时我只觉得她在骗我,可今日她的侍女又说了一遍,看来并非虚言。” 裴衍不语忖度,片刻后正眼看她:“你已见到莫娘子,她可还好?你给她服解药了吗?” 他问起这个,元若妤却眼神飘忽向别处,低低道:“我没有给阿兰用解药……” “为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责难或是惊讶,裴衍用了一种甚至是轻松的语气,只问了这么一句,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元若妤望向他,裴衍的一双醉眼半睁半闭着,他的睫毛稀疏但细长,在这种状态下搭在他的眼睑间,她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还是不敢直视他,心怯解释道:“因为元若芙有在给阿兰分次服解药,我怕提前用了全部剂量会引起她的怀疑……” “假话。” 裴衍吐出两个字既简短又轻飘飘的,可就是带给了元若妤冲击,她转头看他,裴衍却对着窗外。 “说实话。” 元若妤盯着他的侧脸,犹豫再三,像是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开口道:“我怕阿兰醒来看到如今这幅局面会难过。” “你怕她会怪你?” 元若妤摇头:“我知道阿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怪我的,可我现在人为鱼肉,什么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我怕她看到我这幅样子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