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皇帝语重心长的道,“朕知晓你同太子妃亲如手足,可这毕竟是最好的主意了,若是出战,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啊……”
看着这当年的一代枭雄,如今说出这等话,蒋世泊心中冷笑连连。
若非多年的教养束缚着他,他当真想要破口大骂一句,什么狗屁皇帝。
当年大殷开疆扩土之时,连年征战不断,可未曾见皇帝说过要用这等主意。
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觉着丞相大人说得有理,而今是流竺国那帮不识抬举的指名道姓要我们交出太子妃,若是当真交出去,还当是我们怕了他不成,太子妃到底不是寻常女子,那可是大殷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话一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白胡子抖了抖,将原本说的正起劲的嘴遮的严严实实。
皇帝掩唇咳了几声,多日操劳朝政身子早已承受不住,而今便是咳几声唇角都会渗出血丝。
他不着痕迹的将唇角的血迹擦掉,扫视着面前的大臣们,发现无人察觉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将他患病的消息传了出去,两个儿子还不知晓会如何,此时他除了蒋世泊和谢谨庭谁也不信。
如今正是两个皇子暗自较劲夺嫡之时,如此敏感的话题,像他们大臣是最不该提起的。
而今也只是看在太子生母为当朝皇后的份上,允其入主东宫,将来这皇帝的位子到底是谁的,没人能得知,揣测不得圣心,更亦不可断言。
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也缓缓眯起了眼:“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朕如今身子骨好得很。”
皇帝压根不想把手头的政权分给两个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去触他的霉头。
蒋世泊却无暇顾及这些,原本皇帝是换他们这些肱骨之臣到宣政殿详谈,他得了消息便匆忙赶来。
他不能看着她出半点差错,那不是旁人,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再如何说,此次流竺国也是将大殷的皇帝的脸面扔在地上踩,陛下当真要熟视无睹,如了这小国的意?”蒋世泊被身旁的兵部尚书搀起来,面上仍是那副厉色。
他鲜少露出这般模样,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深入人心,皇帝也正色了几分。
他听着那边说了许多好处,而今将沈卿欢送出去也是丢卒保车,流言无伤大雅,只是他不愿在此时节与蒋世泊离了心。
蒋世泊是朝堂肱股之臣,同谢谨庭并为他的左膀右臂,他的存在亦是牵制住了谢谨庭,若是与他离心,谢谨庭定然有手段将他拉下来。
思及此,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不知何时,谢谨庭的势力竟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可若动了他这棵大树,朝堂这面大墙亦会倾倒。
届时,只怕他方生出打压谢谨庭的心思,自己便先殡天了。
不成,他不能给谢谨庭这个机会。
昔日威风凛凛的皇帝鬓角出了汗,他稳住心神,状似若无其事地端起一盏茶:“那依爱卿看呢,可有无更好的法子?”
蒋世泊最是看不起他这副模样,而今只知晓提防着两个儿子夺嫡,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模样。
“若是陛下不愿出兵,不妨派谢秉笔出面吧,微臣听闻,谢秉笔在流竺国也算有几分薄面的。”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原本就该如此。
蒋世泊的心思很明确,而今朝堂只有谢谨庭能掣肘于他,两人亦是无时无刻都想除掉对方,若非是谢谨庭这些时日威胁着缓缓,他还会为朝局考虑着。
他的话叫皇帝眼前一亮,皇帝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抚掌大笑道:“对,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谨庭最是游刃有余,这事交给他错不了。”
不损一兵一卒,又不用给他扣上昏君的罪名,这简直一举两得。
蒋世泊见状,暗中松下一口气。
却不想,在他以为此事将要化解之时,半路杀出了谢谨庭。
“咱家听闻,陛下正为一事发愁?”人还未到,令人阴寒的声早已传到了宣政殿,少数大臣不免跟着颤了颤。
皇帝非但没有害怕,他起身疾疾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旁人看他如蛇蝎,皇帝看着他,宛若瞧见了神邸。
“谨庭便是及时雨啊,”皇帝有些嫌他不急不慢,上前向扯他的衣袖,却见他眉头轻轻皱起,这才讪讪缩回了手,“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眼中带着希冀,想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没有半分当年驰骋沙场的魄力。
谢谨庭眸中的嫌弃一带而过,没有正面回答皇帝,淡声道:“丞相的意思是,让咱家去寻流竺国谈和?”
蒋世泊温和的眸子早已淡下来,一错不错的看着谢谨庭,应声道:“并非如此。”
谢谨庭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坐在左侧的紫檀雕镂椅上,掸了掸肩头的薄雪:“那丞相便是想,让咱家仗着胆子去寻流竺国,逼迫他打消着念头了